话语间,透着妻子对丈夫的关心与忧愁。君宛如自是乐闻此音,“是个老毛病,你不必太过担忧。”

“夫人您消消气,这位大本事了得,您也知晓老夫人和大爷祖孙俩都被她收得服服帖帖,更不能掉以轻心啊。”赵妈妈说着,复又至桌上茶几旁倒了杯茶递去,“大年轻,行事难免莽撞,哪懂生意上的事来?今后出错,您尽管挑了让老夫人教训,现在犯不着跟她计较。”

景晨含蓄莞尔,对他的夸奖似是受宠若惊,眉间却总透着分忧愁。

“回,奴婢确有此想法。”话落,安浓小心翼翼地抬眸,观察起主子神色,深怕她不悦。

因是家宴,并无外人,午膳摆在了内院厅堂,君府的人亦被安置在外。楚氏夫妇坐定,景晨朝西而坐。对面则是楚家两位庶出的姑娘。婢女斟酒,景晨知晓这身子并不能沾酒。唯恐饮酒后失了意识,便似有为难的望向楚太太。

她大叫出声,从床上直直坐起,发觉身旁空空如也,这才意识到方才不过是个梦。深深吸气,脯剧烈起伏,抬手抚上额头,境中余惊尚在。

显然,大爷的病情,得瞒着自己。

耿氏的话,显然是另有所指,含沙影地在讽刺整个白家。当着老夫人的面,说得这般直接,与她素来寡言沉默的形象大相径庭,景晨目不斜视,却清晰地感受到屋内的气氛渐渐变得僵硬,忙寻了理由退出。

景晨示意她们落座,目光有意无意地扫过大姨娘,后者心惊,攥紧帕子的手指开始绞动。大为何要看自己?自敬茶那日被她当众冷落难堪后,自己向来规规矩矩,连衣着都朴素了起来,莫不是她依旧不满?斜视了眼对面,会是宋氏将自己与她说的话告知了?

景晨闻后,垂眸低敛,半晌将手中茶盏重重置于炕几上,抬头对上那双等待的深眸,喝道:“跪下!”

景晨心中费解,她还不够委曲求全的?素来这君府里的事,她可有擅自过问?五爷荒唐调戏,她忍着没有发作;大爷让她避之躲之,她又何曾抱怨一声?便是妾先有孕,她亦不曾为难恼过。谨守着本分,向来没有逾矩分毫,不管是老夫人、大夫人还是大爷,自己可有曾违拗过一句?

这话入耳,景晨抬眸,对上兴趣正浓却不显轻浮的双眸。

“二爷,二爷。”

白纤琦穿了件粉色绫衫,白色的挑线裙子,头发低低地挽起些许,更多的是飘扬在身后与颈项间,天水碧玉的垂碎珠宝石步摇,更衬肌肤雪亮。昨儿艳丽高调,今日却似换了个人,显得清新而端庄。

不知不觉中,二人举止紧密,均能感受到对方呼出的气息,兴致却越发高涨。

孙媳的能力品德出乎自己预料,看在这般份上,便是再放些好处给他,又有何不可?老夫人转动思绪,楚景涟的品行温纯踏实,学物聪颖,调教一番,日后定能帮子浠分忧。

后者不甘地别嘴,松手瞪向自己的兄长。

三夫人梳着高高的牡丹髻,斜了赤金累丝垂红宝石的步摇,点翠南珠的金簪,大红色刻丝及膝窄袖褙子,转首面向大家时目光微斜,有种肆无忌惮的张扬。五爷着了红褐色圆福字长袍,面色愁苦,颇有些不情愿地往前挪进。

“你读过?”

“将账本都搁到左边的次间,收拾下我等会就过去。”

垂下头,景晨指了这账本反问道:“那祖母,这锦布行上月银钱存进银庄,本月按数复作为进项,可是不如人意?”

景晨只道无碍,与她交代了些旁的话令她好好歇息才离开屋子。方下台阶,便遇到了简装淡抹的二姨娘朱氏,她带了捧着匣子的婢女,该是闻风而来为表恭贺。

她不是那种听旁人说两句挑拨下便能生了隔阂防备的女子,什么能信能当真,她心里清楚得很。

这是信任,亦是御人的关键!

话才过半,突然不知从哪蹿出个劲装男子,丢了银子就沉道:“说的,你该回去歇息了!”表情肃然,却是不容反驳。

五爷不疑有他,只闲逛着往前,才拐过碎石小道,便见到正边理头髻珠花边几步回首走来的朱氏。美妇容颜娇美,如朝阳破晓,红润光泽,他急步上前便将她抱了个满怀。

不必了

景晨连忙应声谢谢爷

景晨行了礼移步至桌边将砚台放到他眼前嚅声说道:先前妾身经过宝文斋觉得这方砚石质细腻纹理如丝听掌柜的说还能保温利笔便擅自做主为爷添了一方眸光尤带紧张仔细观察着对方神色

景晨不置可否,“那你们呢,为何要会完成到最后?”

察觉主子神色不明,竹云试探地开口:“?”

景晨合了合眼帘,内心叹息,原主摊上那么个多事的孪生姐姐,真是天大的不幸!替她代嫁圆房不说,还要应付这旧情人,她那一去倒好,全部丢给了自己。景晨可不是从前的她,和金氏都没有母女情分,会顾忌那个姐姐?

膳后吃茶,外屋用饭的二爷五爷进来陪长辈说话。老夫人对五爷很是热情,明知他下午逛了窑子,仍旧没有指责,只亲切地说了些诸如“在外交友要慎重、凡事多仔细些”的嘱咐话。面对二爷则严肃了些,提问了几句功课,见对方答得不流畅,绷着脸就不悦道:“臻哥儿要加把劲,今年秋闱,可是还要进京的。瞧瞧你五弟,打小就比你聪颖,还不知努力。”

“是。”

“不急,我也有些乏,你陪我说说话。”

“我怎么没听着风声?”语中和着疑惑。

好不容易将她骗到这等偏僻之处,五爷怎可能轻易放她离开。这会子见她抬脚,连先前的礼数都不顾了,丢掷开手中故作风度的折扇,怀出双臂竟是就想从后搂住她。

景晨缓缓稳住因他深吻而错乱的气息,合眼轻道:“爷,妾身不方便。”声音虽小,但话含强调。

你别看她现在这般乖巧,新婚夜的反应你给忘记了?看到你发病时的模样,她心里会没有影,没有害怕?说不准她们楚家还打着旁的心思。我不过就看紧了些她,若是她安分守己,我还能真委屈了她?”

且终究是家人,只要她一日是君府的大少,便得忍得该忍的。不过,所谓忍耐,到底也有底线。

药材本是普通,重在用量。

老夫人心中似开了花一般,她正想着若老三媳妇再反驳蛮缠,便用长幼有序的说法否了她。熟知这孙媳年纪轻轻,然能跟自己想到一处!进门时日尚早,对家里之事便能有如此见解,他日成为主母,君府何忧?

大爷皱眉更紧,才往前两步,却察觉妻子总咬着下唇,晶莹剔透的眸中闪过隐忍的痛色。再低首,那双曾为他更衣斟茶的小手此刻紧攥,面容苍白中尤带几分无助,察觉到她的不对劲,大爷低问:“你怎么了?”

景晨又转向外侧,闭眼凝思。他身为丈夫,同床共枕,自己哪能躲得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