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老表情笃定,“楚大姑娘未出阁时多次出府,城里好些人都见过她,因容貌生得极好,总让人印象深刻。昨儿傍晚她带着面纱来庄里存银,我才接过那些银票,就认出了是前几日从咱们当铺上支出的连号票银。

从未对任何女子如此念念不忘,朝夕思慕,恨不得拥她入怀。五爷不愿亵渎佳人,收敛了放肆的目光,素来急的他往前作揖,堆笑而亲切地回唤“嫂嫂”。且不管是否有两个楚景涟,他的心境已变,一定要得到这个女人。

如此温慧大度

眼前复又回想起粉白茶花丛前她回绝原仲轩的场景面无表情干脆果断;方才她柔婉而坚定的声音:既是嫁进了君府便自是大爷的人她的眼里心里只有自己这个丈夫

眨了眨眼掩下复杂心绪景晨起身不答反说道:去将今日在宝文斋买的砚台取来

那年长的汉子抬头,对上眼前衣容鲜亮的贵妇,憨直的面庞充满感激,响亮回道:“贵人您给我们派米添衣,我虽是个人,却也明白感恩图报的道理。您和咱们非亲非故,如此接济,眼下不过是这么个小事,哪能推辞?”说得理所当然。

喋喋不休的话语,听得景晨微燥,心中却透着喜意。这二婢是楚景涟的近侍,似乎格外忠心,该能从她们口中得知些什么。如今左右无人,倒不如就先利用楚景涟主子的威严,威慑住她们,好替自己办事。

这般推测,便只剩下一种可能:原仲轩认识的是楚景涟。

不!她不想死,她要活着!

望着眼前的娇容,大爷轻微叹息。想到她已是他的妻子,今后要陪着自己承担一切,内心便涌上歉意。目光渐渐柔和,不得不承认,单这几日的相处,大爷对她是极满意的,且和老夫人的一席话,让他改了初衷。

“进来吧。”

五爷玩弄着女子娇软,眼神也越发鸷。那个女人,太放肆了!

路边种植了成片连翘,花叶正盛,香气淡艳,满枝金黄,夺人眼球。然景晨的注意力,全在这周边的环境和来时的路道上,乍发现前方婢子脚步加速,目光改向她的后背,却如何都不出声。

岂知,方触及大爷手背,便被他反手握住,侧身而来,准确又快速地覆上了他注视已久的红唇。

“母亲。”

听出话中含,碧好二人忙起身,再不顾先前顾虑,推着五爷就往外,“五爷,请您先在外等候。”

提到三夫人时,大爷面色未变,但语气显然不似之前亲和随意。景晨琢磨着颔首,“是,谢爷的提醒。”

好福气?喜欢?

思及她心底还藏着个心上人,怒气当头的大爷掀了门帘就进了内室。屋里站着几个小丫鬟,见他进来纷纷请安行礼。床褥整洁,已换上了干净的床单,净室里传来洗漱的声音。

将账本重重合上,大爷喘气握拳,似是心愤难平。顷刻,口的波涌慢慢压下,触及对面的妻子,他缓了声才道:“可吓着你了?”

“大爷看帐时不喜人陪着。大新进门,连三姨娘都没有到这正房来,我乘虚迎上去,不是让人说闲话吗?”二姨娘说着就转身,按原路折回。

空间所致,二人隔得分外相近,大爷后仰着身子靠在轿壁,回想账上的内容,愁恼地叹了声气。

楚家母女以金氏要挟,逼迫自己完成任务。她是可以不顾金氏,但抵得住良心的谴责吗?

自纱帘后走出的女子正是楚家大姑娘楚景涟,君府真正的大少。面对景晨的挑衅,她美目斜视,怒声反驳道:“楚景晨,过了几天的好日子,你便连自个是谁都不记得了吗?!”

“是。”

三姨娘宋氏同景晨年纪相仿,身材娇小,削肩细腰,秀气的面容上有双灵动的美眸,十分讨喜。她是由大爷自外带回来的,名字亦是大爷所赐,唤作妙容。景晨注意到,她递茶时嘴边的笑容最为真切,似是纯然至极致。这种纤尘不染的气质倒是少见,紫萍说宋姨娘最为善良,便不禁多瞧了几眼。

轻飘飘的话,并不凌厉,却让紫芝从心底里生出惧意。这位大少情着实难捉,可老夫人不准人私下议论大爷病情。左右为难,她只得将头埋得更低。

门外亦有徘徊不定的脚步,慌乱中夹着急躁。

当然,要她们长久忠于自己,这远远是不够的。

来日方长。

待到街道口时,景晨称有物要婢子去置办,让安浓下了马车,且吩咐届时直接回君府。等到车厢里仅剩她和安宜时,景晨的目光投去,后者就主动开口:“有何吩咐?”神态间,毕恭毕敬。

“你跟在我身边,同去楚府见太太。”景晨深笑,“你是我身边的,必然有人作陪,须得记得该说什么,能说什么。”

“是。”安宜神色认真。大不明言,这是要自己揣摩了?

算是考验吗?内心微沉。

汪氏身前的徐妈妈候在大门口,见到马车停下,欢笑着上前热情掀帘,请姑进府。景晨来到楚太太的处,后者半躺在软榻上,在婢子的提醒下睁眼,激动地就伸手唤“涟儿”。

众多仆妇在场,景晨极其配合地将手递过去,被后者一把握得紧致。察觉汪氏神态疲倦,气色不佳,知晓她定是因楚景涟心焦而致。内心冷笑,面上却共演着母慈女孝的画面,亲自服侍她喝水。

说了会子话,汪氏才摆手遣退众人,“你们都下去,让我们娘俩说说话。”

自君府带来的仆妇们望向自家大,景晨自然颔首。楚太太便吩咐起徐妈妈,“可备了茶点,还不下去招呼着?!”

“回太太话,早备下了。”徐妈妈哈着腰,嬉笑着请人去吃茶。

屋里的两个近婢亦退了出去。

景晨抽回手,起身站在榻旁,静候下文的模样。不成想,楚太太却复又招了招手,低柔地问道:“你在君府待得如何?”

“回太太话,一切安好。只是、只是……”咬了咬唇,景晨似有懦怯的止言。

“只是什么?”

突来的厉声中透着不耐,直将景晨吓的身子微颤,连忙退后了步子。

方坐起的楚太太便眯起了眼睛,仍旧是那个胆小怕是的丫头。念着眼前人还有些用处,忙缓了声,状似亲切地说道:“别怕,你是咱们楚家嫁去做少,有什么委屈同我说。”

景晨便似担忧地小觑了她眼,垂首回道:“只是大爷不愿碰我。”

“什么?!”

竟是这种情况?成亲都多久了,新郎官不肯圆房,这整的是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