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小姐不在?这可怎么办,怎么办?天哪,要出大事情了,出大事情了!”王猛急得直跳脚,一转身又向子衣住处跑去。

临行前,秦王曾叮嘱自己,若擒住阿黛莎,定要妥善处置,日后大唐若与突厥开战,此女或许可以助我大唐一臂之力。如今动也动不得,问又问不出,可如何是好?子衣那里只怕撑不了许久了。

房夫人听说子衣那晚在长安遇刺,十分上心,当即联想到近日听到的流言,便派家丁调查崔府情况,多方打听方才得知,崔大人数年前在边关时,偶然间曾救得一个突厥少女,认做义女,那突厥女子十分地豪侠仗义,又武功高强,平日多在关外活动。如今,据说有人在长安崔府见过那突厥女子,崔大人曾向其哭诉,言说子衣贪图陈鹿侍妾梁君然美色,将其哄骗拐走,还陷害陈鹿至死,导致义妹守寡。而今好不容易又寻得佳婿张生,却不料子衣狼心狗肺,早已与张生表妹罗红玉勾搭成j,二人偷偷来到长安,欲与秦王府之人图谋不轨,不巧被圣上发现,为免去死罪,便串通一气儿扯谎诬陷于张生,致使崔家上下含冤受辱。而子衣仗着秦王撑腰,依然逍遥自在,竟无人敢替崔府伸冤!

黄敬之、张道一、张望泽、袁天罡等皆在人群中,长孙瑜带着洛阳官员迎在前面,老师学生在后,见到马车走近,众人齐声高呼:“恭迎郡马院长回城!”

就在此时,子衣眼角余光觉得那托盘的光芒更盛了些,仿佛有些尖锐刺眼。酒宴上众人,包括李世民,都紧张地望着子衣,怕他受不住这酒的血腥气。却见子衣刚饮了一口,忽然身形一晃,将李世民推倒在地,手中的酒壶掉在地上,洒得血红一片,端托盘的精悍武士目露凶光,一跃而起。

知道么,呆子,直到今晚,君然解开你的衣衫的那一刻,也解开了君然心中的疑惑。无论是男子,还是女子,子衣都是一样的柔和,一样的温厚,一样的纯良。君然终于明白,君然对子衣的爱,不关乎地位,不关乎金钱,不关乎衣服,也不关乎——性别,君然只是,欢喜眼前这个傻傻的叫做子衣的呆子!

胡员外脸上阵青阵白,气得说不出话来,春娘忙陪笑道:“您别与她计较,那孩子受了点刺激。”波斯女郎后面的女子忽地起身道:“你还要继续听下去么?”

今日艳阳晴好,子衣将长孙郦拉出来逛街,也是要他散散心,若一直闷在屋里伤心,只怕心结永远也解不了。为了不惹人注意,王猛和长孙郦的侍卫也化了妆跟在两人几米远处。

子衣点头,那山不是很高,却透着股灵气,隐隐还有威严之势,非常少见,她和君然当下就起了兴致爬到山上去,在山什么康雍乾盛世,而这三朝的社会生产力和社会财富合起来,还不到明朝灭亡时的一半,这也算盛世?哪有盛世还不及一个灭亡时的景况?是恩爱情深?目下正是欢喜的紧,哪里搁得住这么几日不见的?再说了,若不去看看,只怕又冒出哪家的小姐来抢子衣。”

“我大唐实行府兵制,到了长安,即无兵又无权,唉!”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长孙蓉?这名字好熟,好象是李世民的老婆吧?她的密友,会是谁呢?

阁内众人听了全都大笑不语,子衣也甚觉难为情,刚刚大家都吓得钻进桌子下面和墙边的布幔里,说出去,好象不太雅观啊。

子衣将蜜姬抱上马车,自己驾御着,由王猛骑马在旁边护卫,一路向蜜姬的住所赶去。蜜姬却是一点都不老实,掀了车帘,将头靠在子衣的肩上,一双充满野性的眼睛扑闪扑闪地望着子衣。

子衣早被她哭的六神无主,想她平日孤零零一个人,好不容易与红拂相交一场,如今又只剩她一人,无亲无靠,无朋无友,心中也不仅怜悯疼惜。便扶着她和她一起并排坐下,轻拍她的肩头道:“你想哭就好好哭个够罢,我陪你。”

子衣忙扶了君然下车过来,卓夫人命她二人过来相见,相互寒暄一番,她四人早是喜极。原来,卓夫人原名卓清梅,是卓府的独生女儿,卓府本是江南的望族,生意兴隆,颇有家财。卓夫人未出阁时,与堂姐卓心梅相交甚密,春兰与秋菊正是心梅的女婢,几人常在一处,亲如姐妹。后来,心梅选入南陈皇宫,清梅嫁入南陈皇亲梁府,南陈很快就被杨坚所灭。从此后二十余年,再无音信。

君然醒来,发现母亲和夏婶儿也不在身边,听到外面好象传来士兵的喝斥声和打斗声,心中甚感不安,稍稍梳洗收拾了一下,便掀了车帘一角看看,只见一群士兵围在那边的树林里,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又见子衣独自一人骑着马立在高高的坡上观望(某人正在欣赏打斗场面),便向她望过去,哪知子衣立时就生了感应。

子衣一惊,此人所言不差,自己最近身体确实很倦,有手脚发软无力之感,只以为是太累了。“多谢先生美意。只我现下有要事在身,难以停留,纵使开了药方也无法煎药。”

子衣这才想起自己还抱着君然,她此刻正嗔视着自己呢。子衣赶紧将君然轻轻放到床上,顿时手臂一松,好累啊,又酸又痛,天,自己是怎么坚持着抱了这么远的距离?

在介绍梁府老爷和二位公子时,子衣心中很不自在。尤其想到这个梁老爷弃君然母女于不顾,便十分不爽,面上也就淡淡的。只瞥了一眼那号称是“无书命”的梁风,心道,真是一个不如一个,大概他们的娘长的不怎么样吧,而且气质上与君然差了千倍不止。

此时已是黄昏,子衣打坐在蒲团上,凝神佛像,与方丈默然相对,足足过了一个小时.

子衣轻舒了口气,虽然高中的三年对自己来说简直是个噩梦,被自己所爱的人如此伤害,那样的感受实在是苦不堪言,但是,这一切已经过去了,一如自己当年所告诉她的,一切都结束了,更何况,自己现在有了一个真正爱着自己的姑娘,而自己对那个姑娘的爱恋,那份刻骨铭心,也不是当年的那份懵懂所能相比,还有什么比这更幸福呢?

rose抱起双臂颇有意味地瞧着子衣道:“你是不是看到我要结婚的消息,特意跑来这里等我的?”

子衣怔了怔,羊肉串已不知何时被丢掉,车子还在天桥下面的车站处停靠着,自己跑这里来是为了等rose?算起来,已经有五年没见她了,原来,她在这里么?

“你用不着在我面前装迷糊。”rose瞟了一眼子衣,“你心里想什么,我一直都很清楚——我早就知道,你是个同性恋!”

子衣正将脸上的泪水拭去,听到rose的话立时吃了一惊,原来,她知道自己当年在暗恋她?

“吃惊吧?但是,我可不会跟你走那种辛苦的路,看看你现在伤心的样子——你有什么话,趁现在说吧。”

子衣摇了摇头,rose挑了挑眉,忽然笑道:“怎么,连祝福的话都不肯说?不用这么小家子气吧?后天来参加我的婚礼怎么样?”

子衣笑了笑:“我们之间已经没有任何缘分连结,我不会再参与任何关于你的事。请原谅!”

rose一怔,咯咯笑道:“真好笑!那你来我家对面做什么?怎么,来等你的心上人?哈!她在哪儿?我倒是想见识见识!”

心上人?子衣摸了摸胸口,那里早就已经不痛了,只被柔柔的感觉充满着,包容着。

rose理了理鬓间的乌发,又瞟了一眼子衣:“你真的没什么要说的?那我可要走了,你别后……”

“啪啪!”两声响亮的耳光,把子衣吓了一跳,rose则已惊呆在那里,只脸上两个红红的掌印。

“高中的时候我就想揍你了!干吗那么欺负我家子衣?敢情你觉得玩弄别人很好玩是不?到现在还不放过子衣!告诉你,你在所有子衣常去的论坛和网站散布的消息,一出来就被本小姐黑掉了!既然你跟子衣没什么关系,结不结婚干子衣什么事?你还是滚回去找那个瞎了眼才会娶你的老公去吧!子衣我们走!”

梅一面开着车,一面开心地笑着,直笑了一路:“太棒了!终于出了一口恶气!这几年我一看见你脸上挂着那份忧郁,我就后悔,后悔当年怎么不揍她!哈哈哈!”梅从公司打车出来,见子衣的车停在路边,就赶过来看看,却见到rose又在戏弄子衣,立时心头火起,新帐老帐一起算,上去就给她两个耳刮子,拉了子衣就跑。

“谢谢你,梅。”

“真的谢我?不心疼人家的脸?真服了你,还对她这么好,要是我,早指着鼻子骂她了!你知道吗?她故意找到我们几个,拐弯抹角地想让我们告诉你她要结婚的消息,还在我们建的那个尼姑庵论坛里发贴,都被我们删了!”

“哦?”子衣轻摇了摇头,“我是不想再跟她有任何瓜葛。现在我跟她的缘分已经完全结束,按佛家的因缘,此后只要不再有纠葛,以后生生世世都不会再相逢,我可不想在来生或下世再碰到她。”

“你真的这么想?那太好了,看来我不用担心了,刚才我在天桥上还怕你又被她刺激到。”

子衣展颜一笑,梅望了望她,将车停在一条幽静的小道上:“你是不是真的喜欢女孩?”

子衣也侧过头来,与梅对望了半晌,点头道:“是。”

晚饭的时候,子衣坐在那里默不作声的给父亲和母亲夹菜,梅倒是有说有笑,与姐姐不停地打着趣儿,逗得一家人十分开心。

妈妈抚了抚她的头:“衣儿怎么了,老坐在这里看?”

子衣钻进妈妈怀里,搂紧妈妈的脖子:“妈,家里真好。”

“净说傻话。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窝,走到哪儿,当然都是家好了。我听梅说,你去国外的签证办好了?要是太远,就别去了!跑那里做生意多辛苦。”

子衣一颤,只把妈妈抱的更紧了。

夜里,子衣关了灯,只静坐在床上发呆。

太平楼被下药的那晚,昏沉中有一只颤抖的纤手在为自己诊脉,曾以为那只是自己的幻觉,但那晚,君然对自己说,“子衣莫急,只是脱去外衣。”她为何这么说呢?罗大姐在京兆尹衙门外昏倒的时候,君然握着红玉手腕的姿势当时就觉得有点不一样,如今想起来,那不是搭脉的姿势么?再加上高枫所说,君然曾和方华一起,由长孙郦带着去钱府为钱雨琴看病,这么说,君然很早就已经会诊脉了?莫非那晚她就是知道了自己的身份,才告知自己只是脱去外衣,以使自己无须担心会暴露秘密么?

君然,子衣真的好笨!子衣那天真不该抛下你一个人离开……君然,子衣好喜欢你,好想你,可是,你要子衣怎么办?子衣在这里有家,有父母姐弟,还有一个公司,这是自己在上大三的时候创立的。君然,你让子衣如何割舍下这所有的亲情?可是,如果不回唐朝,子衣又如何放的下君然?而且,子衣在那里身负官职,辅助李世民的事,丽正书院的事,出使江南的事,若不回去会如何收场?君然三人和潇府上下可会受牵累?

君然,你现下可好么?子衣不在你身边,你又经受了那般的打击,君然……

梅悄悄进了子衣房间,也不开灯,只上了床坐在子衣旁边,倚进子衣怀里。子衣动了动,梅抱住她,轻声道:“别动,让我靠一会儿。”

“子衣,你真的要去非洲吗?那里好脏好乱的。”

子衣望了望她,轻叹一声不语。

“干吗这样?是不是因为害怕我把你的事告诉伯父伯母?”

“不是。我只是,睡不着。”

“我知道你睡不着,就是过来看看你心里在想什么呢?你说你一直喜欢女孩,那你有没有对我动过心,嗯?”

子衣扑哧笑道:“那是不可能的——实在是没感觉。”

梅咬了牙:“哼,从小到大,你什么事情都瞒不过我,偏偏这个事我一直都吃不准!谁知道你果然是……算了,你小子慢慢想吧,我要去睡了!”临了,又揪了一把子衣的耳朵,“真是个没良心的。亏我们几个还想着,将来要真的找不到如意郎君,就把你架到医院里做个变性手术去!”

“什么!”子衣失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