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着外人的面,她却不愿意同四少服软,只大着胆子嘴硬回去,“你又没有弟弟,有什么可慌张的。”

这种大家族出来的女子,又是新婚燕尔,不闹一闹,是说不过去的,如此顾嫣然下了结论,“她都不争风吃醋,足看出爱的也不是三少这个人。”

她借到了火,便在这会客室吞云吐雾起来。实在她也是个放肆的人,烟雾缭绕在她那张夺人心魄的脸上,便带了世事的哀愁。

四少也不气,一面去翻那松饼,一边回她,“怕什么,瞅着机会了,我带你去我上学的地方。”他翻松饼的手法十分熟练,被翻过的那一面透着均匀的焦黄,香气便已经扑鼻了,靳筱在食物的焦香扑鼻的温暖香气里,也觉得四少的声音变得温柔和缓,他的声线也确实带着期待和向往,“我带你去我时常上学的那条街,去吃那几个广东人开的海鲜店,他们做的贵妃蚌一个有手掌这么大。”

人被拒绝的多了,自然会生出自我保护的本能,总想多护着自己些。平日靳筱对四少的讨好,无非是多说几句软话,亲密时主动些罢了,可是今日不同,她今日想真心实意地表达自己不好意思。

成长是十分残酷的事情,从没有一生而就得得体世故,坚强和果断都是靠还是孩子时的稚嫩,脆弱,怯懦,同世间无尽无止的冰冷,残酷,一次次碰撞换来的。就像一次次用肉掌击石,纵然练成了铁砂掌,回头看漫长无尽的训练,第一回,第二回,都还是十分疼痛。

如此这样毫无着落,倒不如先抓住点什么,想到这里,靳筱突然撑着起了些身子,她的发落在四少的肩颈上,四少听见她轻轻地呢喃,带了点羞涩的忸怩,却又有无所顾忌的浪荡,她的声线还有些抖,似乎是努力平息自己的情绪,

靳筱掂着那一小坛酒,十分新奇,她这位夫君,平日里连情爱小说都能同她聊上两句,上回提到几本译着也皆有涉猎,想来这藏书室的书,他是真的看了的,却不知道,里面竟然藏得有酒。

若是豪门秘辛都在丫鬟嘴里,那政府的情报部门都该将工装改成围裙才对。

那画中的女子又回了头,笑道:“今日阳光这么好,你不出去走走吗?”

所以才会愤怒,才会委屈,我是想对你好的,同大太太暗地里的欺辱,势利眼的佣人明目张胆的怠慢,怎么会相同呢?

“靳筱!”颜徵北大步向前,钳住她的腰肢,低头对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你要给谁配药?”

靳筱并不知道他为何要编这样的瞎话,兴许是心中有自己的计较,又听他道,“二嫂不嫌弃,韶关军部里有一家新盖的旅馆,受我直接管辖,也更安全,不如搬过去?”

她的气度与这豪华的宅子早已融合在一起,仿佛她天生就是这里的女主人一般,即使是面上带着天真的微笑,也似乎是自幼受这优渥滋养出来的天真,带着不同以往的从容。

靳筱迷茫地眨眨眼,方才找回一些神智,好在她以往反应也并不机敏,因而吴妈也习以为常。

男子在她耳边闷笑:“不喜欢?”

而每一次睁眼,确认枕边的那个人变成了一种冒险,她在清晨的阳光里,抬头看他英俊的侧脸,突然觉得心轻轻地塌下来一块。

原来蠢人不是看不清。

他斜靠着柱子,一时也忘了刚才的沉思,看她扎起了马尾,一副青春向上的样子,不时露出雪白的腰腹,阳光此时倾泻在她脸上,倒是难得的明快。

自然有的太太们消磨于麻将,舞会之类。靳筱既无麻将的头脑,也没有跳舞的本事,便更要找出许多无伤大雅的乐子,比如杂志,比如小说。

在这乱世,立场问题十分重要,是资本,还是共产,是赤色,还是共和,都是立场问题,讲不清,是要流血闹革命的。

颜老爷子膝下一女三子,小

靳筱被砸中,晕着脑袋跪下去,只觉得额头有湿哒哒的东西流下来,起初以为是血,用手抹了,发现是烂了的梨浆。

幸好他扔过来的是一枚梨子,靳筱后来想,她这一生,仿佛最恐怖的就是那个夜晚。

可是最惊喜的也是从那个夜晚开始,第二日,她被送到了女学堂读书。

靳筱坐在学堂的最后一排,听着门外家长同老师嘱咐。她头上的梨汁已然洗净了,不过隐隐地还能闻到一点点梨子的味道,却也不再是可怖了,反而清甜。春风吹在她的裙摆上,那是新买的校服,新布料的气息,

制高筹码吧

和这暖煦的春风一样,都十分不真实。

赶巧遇到了外聘的美国讲师,英文课的第一课,也从“inthebeginning”开始。

“起初神创造天地。

地是空虚混沌。渊面黑暗。神的灵运行在水面上。

神说,要有光,就有了光。”

——《创世纪》

可要说是留洋,她太多的传说了,却不知道,吴珍妮会出现在这小小的城里。

韶关真是个神奇的地界,吴珍妮同她颔首,“颜太太也是我们的读者。”

她的语气不带一点疑问,仿佛也不惊讶,靳筱刚要回她,大太太却插了进来,挥着手去喊吴珍妮,急火火的样子,“快来快来,有人送来了一个铁猴子,嘴里叽里呱啦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凝莹也听不明白,”凝莹大约是那舒小姐的闺名,“你快去看看。”

大太太说的是粤语,大概是从南方嫁来,想来吴珍妮是她的娘家人。大太太又转头同靳筱说话,她北地的话已说的很地道了,“府里得了个稀罕物,能说话,却听不懂,颜太太可去看看?”

靳筱却不想去看什么能说话的东西,便摇摇头拒绝了,吴珍妮也回头冲她笑了笑,便同颜太太去了。allyson也同她一起去,毕竟离了jenny,她其实寸步难行。

靳筱看她们远去的身影,又觉得懊悔,便这样错失了和偶像深度交流的机会,也不知道下一回是什么时候。早知道什么说话不说话的东西,便去看看了。靳筱刚被偶像的风采折服,再去和那些太太们讲话,便觉得她们说的首饰,珠宝什么,半点也提不起她的兴致。

有太太早看到她的戒指,便起哄单这蓝宝石便如何的不菲,更不要说周边那一圈钻,“颜太太,让我们再细看看?”靳筱听了,便只能伸了手让她们打量赞叹,又客套着回那些“颜督军真会疼人”,“可不是我们平日看到的俗物。”之类的话。她的礼数自然是周全的,却内心当自己是个珠宝展架。

唔,还是个会说话的珠宝展架,想到这里,她又为刚才的拒绝懊恼,怎么说一个会说话的机器也是有趣儿的,更何况是同吴珍妮一去。她这么想更觉得烦闷,敷衍了那些太太,便偷偷去寻了些酒喝。

靳筱不敢在大庭广众酗酒,便将果汁和洋酒混了,光明正大地去品味。舒家的这些酒倒不假,大约是费了劲弄来进口的,她大口喝了一口,又如法炮制了又一杯,打算再去当个珠宝架子,省的四少说她落单。

可她刚要转身,却被一只手拉了过去,想要惊呼,又被捂住嘴巴,男子在她耳边轻声低语,“别叫,我们到庭院去。”

她听到是四少的声音,便安下了神。说是带她去庭院,四少带她七转八转的,到了庭院口,却发现落了星星点点的雨,只能同她站在一旁的八角窗那里,傻乎乎的。

那雨一点点落到八角窗的玻璃上,淅淅沥沥地便成了朦胧,靳筱闻着空气中新鲜的气息,一面忍不住去感受远了人群的自由空气,一面用眼神瞥四少,“唔,你就带我看这些?”

诚然也不过是寻常的庭院,四少望着那雨,同她道,“这宴会无聊的很,我们不如逃了。”他转过脸,带着少年的笑意,“去湖边听雨怎么样?”

呱呱手机版域名:guaguaxs请书友保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