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就好。往後挪了椅子，言二一跨出座位，不明所以的拍了两下卡比兽的肩膀，他伸出右手向刘佳佳比了个“六”的手势，留下唇语电话连络才快步追上欧阳晋如逗点般大的身影。
很显然的，换了新座位的一群小萝卜头们就属罗友良笑得最开心。他觉得班导师的座位安排是上天给他最大的礼物。
那天下午是陈之美第一次对言二一感到不满。或许是自尊心作祟又或许是她不想被质疑审美观。更何况质疑她的对象还是有点粗枝大叶丶不拘小节的言二一。
不想。没经过思考，言二一回绝的速度和他平时慢悠悠的处事态度差了有十万八千里。他知道自己再跟着欧阳晋翘课真的很快就能领到“一条龙”。但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因为她。
──这是言二一在多年後回想青春所下的注解。
学弟，你嘴巴放乾净一点喔！三人其中最壮的男生发言，说得是很理直气壮。
洗完澡後，陈之美坐在书桌前，她从药膏条挤出豆粒般大小的药膏醮在棉花棒上仔细涂着伤口，喃喃自语着，我有惹到他吗？还是他吃错药啊？完全摸不着头绪，陈之美很想知道言二一到底哪根筋不对了。
言二一顿时搞不明白好朋友与友达以上的界线到底在哪里。
和煦晨光将言二一清俊的轮廓镀上一层淡金色光晕，陈之美不禁在他好看的侧脸上多留了些心神，突然想到言二一让她“出来说”的事，她才又开口问：刚刚欧阳晋为什麽要叫我？
我们的钟坏掉啦？妇女眨了眨眼开口问。陈之美的头越发低了，嘴边含着笑意夹起吐司转过身，拿了草莓酱往吐司上挤了几圈才悄声地回：钟没坏掉，是他早来了。
他缓下脚步，轻轻踩进教室，在桌沿挂上书包，拿出随堂测验纸和油性笔草草地在纸上写下一行字。收笔，将纸张摺成对半再对半；执笔，在笔头靠近纸条的那瞬间，言二一迟疑了：这是我第一次写陈之美的名字吧？
小美，再十分钟就七点了，今天是开学日，别迟到。站在油炸机前的中年妇女开口了，她微微偏头，用她白皙纤瘦的臂膀轻轻拂去额头上的汗珠，那头咖啡色卷发在鹅黄色灯光的折射下泛起晶亮光泽，直挺细窄的鼻下有只不该是她这岁数该有的粉嫩丰唇。随即，她转过头夹起一块薯饼在炸台上略抖了几下，将黄澄澄的油水抖落回炸锅里。
还有啊你别罗嗦。同为班上的第一名我好心的提醒你少吃点！吃这麽胖对身体不好。你知道胖子都是心血管疾病的高危险群，冬天可是心血管疾病的好发时期。
……
◇◆◇◆◇
好不容易等到一周才一节的体育课到来，身为体育股长的言二一难掩兴奋的心情带着班上同学做操。那个丶请後面的女同学好好做伸展操！拔高音调，他跨出一个马步又接续着说：别因为老师还没来就不认真做操。冬天容易抽筋，伸展操有做彻底等等运动才不会受伤。
听到言二一又开始老生常谈，刘佳佳翻上不能再白的白眼道：欸，美美，我觉得言二一最近有点噜嗦，他老是在我耳边说些什麽要注意自己身体健康啦丶要多喝水多上厕所啦，还说冬天到了就要多多出去晒太阳之类的话。
嗯，说到这个，他前几天才跟我说冬天的蚊子很凶，要我多穿长裤有益身心健康呢。陈之美嘟着嘴瞄了一眼言二一。
挖赛，他什麽时候变成老妈子了啊？换过另只脚跨出马步，刘佳佳露出鄙弃的眼神，不，我觉得他是比女人还罗嗦……正想继续说下去，刘佳佳的身後却传来一片惊呼声，接着便是尖叫声。
待她回过头时，班上同学早已离她远远的。
抓住了他们低头望去的视线，刘佳佳这才发现言二一半跪在已陷入昏迷的陈之美身旁。甫定神的她看见陈之美的浏海下正有道鲜血泊泊流出。
欧阳丶卡比兽，你们快去找保健室阿姨；刘佳佳麻烦妳帮我联络陈之美的家人。一把抱起陈之美，言二一拔腿直冲保健室。
同丶同学！对不起丶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也不知道球棒就这麽断了。那个木棒子用久了就……事後才追上言二一的脚步，棒球队的球员频频向他道歉。
但言二一漠然以对。他早已听不见任何声音，他只听见自己的心跳声砰砰砰的响，就像篮球猛烈撞击在密闭空间的墙上那样的震耳欲聋。
从操场到保健室的这一路上，陈之美温热的血液不断从她额头上冒出丶流淌在他的胸上，那血流就像是株杀人藤蔓，爬满了他全身甚至紧拴住他的心脏。有一瞬间，言二一的心脏痛得快让他呼吸不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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