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今天他睡得不怎么安稳，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战事进展得不太顺利，或者是出于对莱恩的担心，梦里都是些乱七八糟的场景——炸断的残肢、冒着黑烟的舰船、愤怒而不甘的目光，他像是被魇住了，挣扎了很久才醒过来。
路卡被他顶得脱力，连忙告饶：“不是不是，啊，我、我就是觉得，战事要紧，多考虑点总没错的……嗯……”
西斯迪尔轻声说：“斯忒诺，你能感应得到杰西卡吗？”
又行进了一段时间，大家隐隐觉得有点奇怪。
两队人仓促敬礼交接，换班的三人赶紧钻进基站，冻木掉的身体这才有了些知觉。
路卡就是叨叨两句，其实他也对加西感到好奇，只不过自己没胆子去问而已，算他脸皮厚，还好意思义正辞严地指责莱恩。
这是一种强势的、独一无二的安全感。
副舰长跟着走了一段路，自己都觉得自己这个电灯泡太碍眼，跟莱恩请示了一句，获准监督其他小队去了。想想也是，人家席哨兵向导夫夫档，还能有他什么事儿啊。
路卡看了看战场中的局势，双手握紧了指令台的栏杆：“去找黑匣子。”
“那时候的沙利尔根本就是个战争机器，亏得那些军事专家还推崇地说什么深谋远虑，他分明只计算了胜率，那些牺牲的士兵在他眼里一文不值。”路卡记得加西曾这样点评。
路吉还想说什么，被他的眼神所慑，扁扁嘴，不甘不愿地躺下。
法伊母体毕竟只是个机器，它可以精确地提供生命需要的物质和能量，但给不了至亲的情感和温暖，所以孕育后期，孩子的至亲应当经常过来，通过法伊母体的感应平台与孩子进行交流。
路卡对全年无休的母体深表同情：“啊，那真是挺辛苦的。”
“要我说你们想多了吧，你当谁都是沙利尔总统啊……”
那几年正是同盟国与帝国撕毁和平协议的疯狂时期，眼看战争一触即，他们自己身为军方的哨兵和向导，理所当然要为国家奉献一生，可是孩子这么小就觉醒，还是在这个节骨眼上，一旦送去向导学院，必定逃不过上战场的命运。
他瞄了眼胯|下，小莱恩愈精神抖擞，嘴角扯了扯，放任它保持这么个状态，跟着路卡进了浴室。
“思派奇即将进入自毁模式，请相关人员尽快撤离。思派奇即将进入自毁模式，请相关人员尽快撤离。剩余时间——六百秒、五百九十九秒、五百九十八秒……”
“行了，不用说了。”还不如不说好吗。
加西道：“路卡是我教出来的笨徒弟，这次搜救行动我要参加。”
路卡的信息素的味道，他与之耗了那么久，却是在别的哨兵身边散出来。指尖碰到的皮肤温度比平时略高，莱恩有一瞬间想把手里这人撕成碎片。
路卡笑笑：“嗯，我知道。”
路卡愣了一会儿，看着他道：“抱歉，是我违令了。”
“太麻烦了，房间那么多，不住多浪费。”
“嗯。”莱恩掩饰地喝了口果汁，不知道怎么回事，好像比刚才更甜了。
路卡说：“哦，那你先忙，有事叫我。”说着窝在沙上打开数据源上网。
不出所料，这份申请获得了批准，哨兵与向导的组合本身就是军部所提倡的，加上他的级别足够高，又是席哨兵，自然可以提出这个要求。
邓肯脸色青，他自认为是个能力不错的向导，但对于莱恩的壁垒完全束手无策，他的精神触丝被全部截断，甚至感觉到了尖锐的刺痛，那不仅仅是排斥反应，更是对他精神领域的攻击：“哈迪斯少将，请您……”
皮埃尔四下张望着，没什么心思理他：“什么怎么回事？”
“这件事我管不了，只有他自己能做主。要是连自己的向导都追捕不了，他还算什么哨兵。想当初我追你的时候……”
路卡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该说谢谢夸奖。
莱恩像上次那样仰靠在躺椅上，路卡挽起衬衣袖口，搓热了手指手心，给他做头部按摩：“总之你先放松下来。”
哈迪斯夫人站起身：“这样吧，我去找他谈谈。”
因为哨兵的五感很达，对常人来说不太吵的声音于他们而言就是难以忍受的了，所以“蓝祈之湖”是座静吧。路卡挺喜欢这里，这里的人都很放松，他也不由自主地放松下来。
“路吉小天使？快出来让叔叔抱抱！”加西越凑越近。
黑豹这才依依不舍地松嘴。
那滴汗珠脱离了皮肤，啪地跌在桌上。
那人摇了摇头，用嘶哑的声音说：“我也不知道，我醒过来的时候就在那个到处是雾的森林里了。”
“嗯……”路吉对着手指，“我是不是很没用？是路卡哥哥你召唤我出来的，我也不知道我会什么，路卡哥哥想让我会些什么呢？”
“你的精神体……是个人类？”
按照课程安排，他还有至少29分钟15秒的训练时间，不过莱恩的导师雷奥认为——
路卡往嘴里扒拉着冷掉的麻辣烫：“什么？”
西斯迪尔还要撒泼泄，被十一亲王抱起来塞到被褥里：“别再想了，先管管你自己的精神屏障吧，斯忒诺也很虚弱。”
他的话里带着威严，一般他这么说话的时候，西斯迪尔就老实了。
十一亲王太了解他，知道他很聪明，打仗也很拼，但他极度厌恶那些政|治斗争，他统称那些东西为“狗屁”。可是有时候不能意气用事，例如这一次，他们被打压得处于下风，如果不用那些“狗屁”去谈判，他们失去的将会更多。
西斯迪尔也懂得这些道理，但他实在不甘心。
他钦佩那个叫路卡·尤加利的小向导，那是他见过的第二有天赋的同盟国向导，胆大，心细，能一次次与他见招拆招，这让西斯迪尔战得很痛快。
与这样的对手对垒，就算输了，他也不会不服。
但是，他憎恨现在所谓的全身而退。
那个向导，做了一切自己所能做的努力，最终却被一堆“狗屁”熏倒了。
他能通过斯忒诺窥探到敌人的动向，却识不破自己战友的用心。正是那些他信任的人的提醒，让帝*在最后一刻改换了路线，并且在原来的路线上布下重重埋伏。
不值。真是太不值了。
西斯迪尔想到这里就窝火，对着十一亲王的背影嘟嘟囔囔，声如蚊讷：“滚蛋！不想看到你！给我跪主板去！不准吃晚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