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自他记事起就纠缠不去的噩梦到底来自过去,还是未来?

这个喜怒无常的诀尘衣说话做事都稀奇古怪,有时候又像小孩子一样出奇的好糊弄。

“为什么?”

“还说不冷,脸这么凉。”润凉的手指抚上他的脸,细腻柔软,丝丝入骨,微微的麻,微微的痒。

苍魇窘迫得恨不得挖个地洞钻进去,盯着脚尖跟蚊子似的轻声哼哼:“哦……”

而且多半都没有结果。

苍魇静静的靠着洞壁坐下,远远的凝视他的脸庞。

“你醒了?”熬药的大锅那边传来的声音吓了苍魇一跳。

“苍魇,你怎么会到这里来?”何苏叶的笑声忽然停了,“难道你也和外面那些人一样,是来杀我的?”

“哦,是道士,是道士。和尚不能娶媳妇,道士能娶。”

但苍魇此时只觉得浑身冷。

“哟,你还知道回来!”璇玑洞口斜里杀出个抱着扫帚的老桃翁,着实吓了苍魇一跳。

“道爷祖宗,你轻点,手都快让你拽掉了……”苍魇的鞋底已经沾了水花,结果顺着他的势头朝上一冲的时候却忽然觉得脚下踩到了什么湿答答软绵绵的东西。

“喂喂,做善事多积点福德不好吗?将来没准还能提前飞升呢!”

不管什么时候都充满了蛊惑的味道。

栅栏里的鸡群情激奋,集体扑着翅膀企图飞出来第一时间围观此等盛况。

何苏叶不紧不慢的问:“先别急,我让你做什么事都行?”

苍魇抱着饭碗迅撤离。

“师父,徒儿冒犯了。”苍魇急忙扒开他的衣衫。

还有对何欢的愧疚。

这个不重要。

苍魇真想不到在这种时候救他的居然是僵尸一样无相无常没有丝毫感情的黑白骨。

罗曼唏嘘道:“妖道,你那句话果然有理。”

“白鹤岭到淄阳那么远,谁有那个闲工夫背着你千里迢迢上白鹤岭。”

诀尘衣淡然道:“还没学会走路,如何能跑?九字真言只是基础,不练好这个,其余的法术更无法施展。”

“哈哈哈……”莫砚一阵大笑,忽然间化成黑雾朝那道裂缝冲过去。

四周越来越暗,墓地中惯常的虫豸之声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莫名其妙的归于沉寂。

“我现在就转送给你,拿走,不谢。”

冥冥之中因果循环,大道即是自然。你若横加干涉逾越了本分,那就是错。

“送信?一去就是十三天。”

玄清裸着上身,袍子挂在胳膊肘上,头全部从耳畔挽过来。

“什么?”苍魇忽然听到背上的玄清在耳边低声的念着口诀一样的东西。

“我顶!”

不可能,不可能。血鬼降明明已经被自己砸成了碎片。

“闪边看着!我不做难道你做啊!”苍魇一声怒吼,踹开罗曼双手搂住何欢飞快俯下身去。

“信你?信你带我们去送命?”罗曼根本不理会他说些什么,上去就要抢过何欢:“你想找死大可以自己去!别拽上我们一起!啊?喂!你给我把人放下!”

“别上来!回屋子里去!”重新抽出炎龙全心戒备,空气都像凝固了一样。

还有没有天理了!躺着也中枪啊!

“喂!有人没有!喂!”

“十七八岁的孩子也该到情窦初开的年纪了。况且你修为尚浅,梦到女孩子也很平常。”

苍魇翻身起来坐在床边。

诀尘衣安静的睡着,容颜虽然还看不出变化,但他的丝仍在以可以分辨的度迅变白。

“师父,你到底是怎么了。”苍魇握着他的手,还是只能触到凉薄的温度。

诀尘衣如此,老桃翁离开,水月洞天里里外外就剩下他一个能主事的,偏偏又要撞上神州天劫,道门会盟水月洞天若是抽身离开,只怕将来在道门之中再无容身之地。

苍魇觉得自己已经濒临崩溃。

但此刻他却不能够崩溃。

门外已经传来了迎客小道招呼午膳的声音。诀尘衣虽然甚少出门,但苍魇平素吃饭比谁都积极,今天已经错过了早膳,若是再错过了午膳,只怕很快就会有人知道水月洞天出事了。

强打精神整肃衣冠到了饭堂,茶还没喝完一口苍魇就看到所有昆仑弟子都神色匆匆的朝大殿那边赶,不少其余门派的弟子也跟着过去凑热闹,只是进不了大殿就被拦了回来。这种要命的时候居然还能惊动这么多人,昆仑这回出的事必然不小。

苍魇拦住一个过路的小道追问:“怎么回事,昆仑着火了?”

“这人怎么说话呢!你家才着火了!”小道心急火燎的赶着路,被苍魇这一拦就跟吃了炸药似的,“闪开闪开,别拦着我!”

“小哥小哥你站住,跟我说说出什么事了啊!”苍魇不依不饶的拉住他的袖子。

“昆仑的家事与外人无干,多吃多喝,少说少听。”小道甩手走了。

昆仑的家事能有什么,无非是小老头灵虚子驾鹤西归,大徒弟十锋继任,二徒弟何欢送死,三徒弟白潇潇嫁人,何必搞得跟天崩地陷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