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狐狸失望地垂着脑袋,窝在广厦的腿上,又开始了它的自言自语。

它虽能夜视,可还是看不太清楚,用力地把身子往里伸,往里伸,爪子下一滑,整个身子就从洞里掉了下去。

那模样,甚是慌张,它在原地打了好几个圈,然后低下脑袋,对着雪地呆。

不消片刻,原本人山人海热闹非凡的景象消失无踪。

明杜某与妖邪誓不两立的决心。”

阿萝脚步微顿,抬头望了眼阴郁的天空。

狐狸怏怏地垂下脑袋,“我知道错了,那你说如今,怎么办,我都听你的,都听你的还不行么?”

阿萝白了狐狸一眼,“你死了,他都不会死。”

蛇妖顿时收手,眼露阴毒,逃离而去。

“杜风生性洒脱,那时他过于疯魔不过是对月儿的死太过愧疚,后来他投于政事,也渐渐淡忘了,自然就好了。”杜风能从杜月儿的死中解脱出来,最为高兴的,当属他这个朋友。如今他又建了这样大的基业,他高兴之余,也甚是佩服他,“杜风说你今日便要走?”

阿萝依着杜风所指,在他左手侧的位子坐了下来。

“什么动物的毛,当真稀有。”杜风说笑着走了进来。

阿萝的眸中愈见寒冷,他用妖丹救了她又如何,那是他自愿的,而她亦回报过他,给了他想要的,她不会再觉得欠了他。

狐狸皱眉,“珍珠,我不容许出现任何的万一,你懂么?”

阿萝被狐狸抱得快喘不过气来,可她并不挣扎,而是在愕然之后,缓缓抬手,回抱住狐狸的背脊,在他耳边轻笑道,“是,我回来了。”她清楚的看到了他眼里的变化,她从不知道,自己的去留,会被人这样关注。感动就这样悄然而至,不是在她死而复生之时,而是生在这样的小事之间。“可有人说,你不想见我?”

毛毛睁开眼睛,一见阿萝就把脑袋埋到阿萝怀里,那模样,真是委屈极了。

“阿萝?!”狐狸惊喜万分地上前拥住她,“你真的愿意?”一年前的那次,她对他的恨足足一年都不曾淡去,如今,她却说要助他修炼?

“我一定是疯了。”狐狸喃喃自语,转过身,继续缓慢前行。他要不是疯了,怎么会为了救她付出这样的代价?

老实说,生死之于阿萝,本是件平常事,她不会轻易求死,亦会努力求生,可不代表她怕死。阿萝轻抚腕上捆妖绳,在心中与其说道,“不论如何,我不会让那老家伙困住你,我一定会送你出去的。”

鲜血沿着捆妖绳渗入阿萝掌心,阿萝紧紧握着捆妖绳,再向前一送,手中尽是沾了血水的粘腻感,“狐狸,我改主意了。”他越来越让她觉得可怕,那种捉摸不定、难以掌控的感觉,让她失了往日的沉静。她想了整整一夜,觉得如此才是个最万无一失的办法——杀了他。

门外头议论纷纭,阿萝不想理会,拽着狐狸把他往床上一扔,“你到底想怎么样?”

“可以可以。”吴东忙点头,“只是三两银子不少,罗兄弟真的可以吗?”

狐狸双手撑在阿萝脸颊边上,他们对视着,眼里却是说不清道不明的诡异神色。

狐狸蹲在阿萝身侧,弓着身,以手撑地,这才勉强撑住,小狐妖已被他杀尽,可若要对付狐妖媚儿,恐怕他的另一只手捂住腹部,鲜血从指缝间渗出来,他自身的妖丹才与雪狐妖丹结合,此时又受到此等重击,怕是这伤顷刻间难以恢复了。

阿萝顿时有了计策,她手心一拖,直接把捆妖绳送入天际,顺势扔出一张定身符咒,让其与捆妖绳的妖力相结合。捆妖绳与阿萝心意相通,自然明白她的意思,它在空中化成一片蓝光,笼罩在众人头顶,把定身符的咒术加之在众人头顶。

“嗯。”

阿萝忽然沉默了,她停下脚步,严肃又认真地看着狐狸,“你为什么来北极雪山?”

李大婶讪讪地看着两人,这模样,倒像是斗气的小冤家。她无奈地摇头笑了起来,她那如意算盘还是算了吧,这么有本事的姑娘,可不就该这样神仙似的小伙子追着的嘛。

狐狸不想猜测阿萝在恼个什么劲,不是有人说了嘛,女人的心思不要猜,何况他还不想猜。

一个身着笼罩在玄色斗篷中的“人”,不近不远地跟在她的身后,斗篷巨大的帽子几乎笼罩了这“人”的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张薄唇,与削尖的光滑下巴。

“被你吸了精气就只剩下半条命了,我随便挠一下他就死了,哪里还能等到那些山民来救他回去?”

阿萝抬头望天,的确她在集市浪费了太多时间,此时太阳已经西斜,估计她还没走到半山腰,天就全黑了。于是,点头,应了声好。

他好像忘记了几个时辰以前,还有人苦苦哀求她,给他一个痛快。不过,阿萝也不打算揭穿他,“没事就好。你我之间,也算两清了。”说着牵起毛毛,“毛毛,我们该走了。”

阿萝直到高捕快唤她的名字,她才停下来。阿萝已经很多年没有人这样慌张地叫她的名字了。

高捕快还在震惊阿萝眼瞳中诡异的变化,只是,那变化快的他都来不及看清,便消失了。但不管如何,此时,带杜风离开是对的。杜风的口不择言,足够让一个女人对他恨之入骨,而这个女人,还是个能独自把五个妖灵收服,还毫无损的捉妖师。若这个女人真要杀了杜风泄愤,那便不是他或者杜风或者此时在澐州的任何一个人可以阻止的事情。

阿萝见妖精都化成了灰,这下心头的怒气才算消了。她想用内力逼出狐丹,却现,狐丹被她体内的力量牢牢吸住,就如那日狐狸的灵丹在她体内一样,似乎那股力量正尝试着消化这颗狐丹。

妖精们心痒难耐,却也只能陪笑称是。

树妖已被火焰团团包围,这火焰红得怪异,殷红如血,毫无杂色,连一丝橙红都看不到。

“刚到镇上的?”

“不不不。”狐狸急忙狡辩,生怕蛇妖改了主意,“我几次三番差点死在她的手里,怎会不舍?”

毛毛不断用脑袋拱阿萝的头,阿萝却始终没有反应。

所以,阿萝决定扬她唯一的优点,能屈能伸,忍!

心丢下它,明知道这么小的毛驴根本不值五两银子,可她还是买了下来。

“去哪儿?”

轰隆一声,地动山摇。

广厦只觉得一道更强的红光迎面射来,他不得不用手进行阻挡。

小狐狸忽然现它的周身没了那种窒息的压迫感,它轻盈地立起身子,眨了眨眼睛。

原来石头妖怪就在它左侧十步之遥的地方,用手挡着他的眼睛,与它只隔了一层薄薄的红光。

小狐狸顿时高兴极了,一阵风似地飞扑进广厦的怀里,娇笑连连,“石头妖怪,你真的来啦!”说着,扒拉下广厦遮着眼睛的手,“石头妖怪,我太高兴了!”

广厦唇角的笑容,在他看到小狐狸的时候顿然僵住。

小狐狸拥着广厦,后知后觉地现自己竟然有了人手,它顿时从广厦怀里退了出去,低头仔细地打量了自己一番。天啊,它有人形了!它变成人了!

它伸手往脑后一抓,一把漆黑如墨带着丰盈光泽的长,便被它抓在了手里。它不止有黑色的长,它的肌肤就像脚下的白雪一样,白皙剔透,摸起来滑不留手,它太喜欢自己了!

小狐狸兀自沾沾自喜、孤芳自赏了很久,才想起石头妖怪在这里。

它像个献宝似的孩童,拎着长及膝下的墨,在广厦面前转了好几个圈,它眨了眨眼睛,如蝶翼般的卷翘睫毛微微颤动,“石头妖怪,我的人形好看吗?好看吗?”

广厦在手足无措、不知应对的僵硬中回了神,他一脸平静地别开眼,手掌一翻,一套赤红的衣裙凭空出现在他的掌中,淡淡道,“穿上吧。”

“哦。”小狐狸伸手接过,看着一件两件三件好多件衣服,不知道该从那件下手,叠放整齐的衣服,被它抖了一地,疑惑地问道,“石头妖怪,应该先穿哪件?”

广厦不得不回眸,目不斜视,望着小狐狸脚下的衣服,一脸无奈。他向前走了一步,蹲□,捡起一件布料最少的衣服,套到小狐狸身上,盖住它胸前的风光,然后一件接着一件为它一一穿上,他淡淡抬眸,注视小狐狸,“记住了?”

“嗯。”小狐狸笑靥如花,天真无邪地点头应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