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说,你被一个男人睡和十个男人睡是一样的了。”一个男人的声音,清晰地在狐狸耳边飘荡。他记得,那时她听到这句话时,她眼底激涌而来的愤怒。也许,她真是不喜欢被男人睡。

老者的一句话,吸引了所有村民的目光,他们纷纷转过身,对着阿萝与她身边的狐狸。

“你放心!”狐狸咬牙,“我死都会记得来抓你一起去。”

“我不相信,我明明觉得我刚才是芒刺在背。”

远远地,只见一个身形削瘦,略显娇小的女子正往她这儿走来。李大娘揉了揉眼睛,确定这回真是阿萝,急匆匆地迎了上去,一把抱住阿萝,“谢天谢地,姑娘,你终于回来了。”

阿萝忽然想到了那些山民,也许村子里会有大夫。

阿萝一个不注意,被狐狸在虎口上咬了一口。狐狸是食肉动物,牙齿尖锐,这一咬阿萝手上鲜血直流。狐狸趁着阿萝痛着缩手的瞬间,一跳,拔腿就跑。阿萝不慌不忙地招出捆妖绳,把狐狸捆了回来,像拎包袱似地拎在手里。盯着狐狸,笑里藏刀,“前辈,我想我们有更好的办法了。”

林崇恒生生止住了脚步,“那你师从何处?”

“姑娘,就是这儿了。”

毛毛当然不是被杜风抓了去,恐怕也只有阿萝会想出来这种可能。实在是在她眼里,毛毛不单纯是一头驴,而更像是与她相依为命的朋友,唯一的朋友。

“姑娘,我知道捉妖师中有个不成文的规定,谁捉的妖,便谁处置。是以上次你取走狐丹,我不过问,这次你又收走五颗妖丹,我也不问。可你还想要这只青狐的妖丹,你要那么多妖丹做什么?”

杜风掌风一扫,把高捕快甩到了死牢墙壁上,紧接着,又是一鞭。

阿萝分心瞄了狐狸一眼,肩头便被蛇妖的一支毒箭射穿,流出来的血,惧是漆黑如墨。

不过坐在主位的妖精,却不同。他一袭青色丝织长衫,衣摆上绣着竹叶图样,双腿盘坐在椅子上。

忽然手腕上一阵灼热的刺痛,是捆妖绳在唤醒阿萝。阿萝猛然睁开眼睛,犹如藤蔓一样的东西缠在腰上,把她悬挂在了半空中。偏头向毛毛看去,毛毛和她一样也被悬在半空,不过毛毛依旧睡得香甜。

不管阿萝怎么拍它,就是不起来。

“是啊,不是姐姐我,还能是谁呢?”蛇妖艳美绝伦的脸上堆满笑意,“说好的陪姐姐双修,怎么带着这个小丫头躲在这儿呢?真让姐姐好找。”这洞府可真是个好地方,要不是小狐狸吐出狐丹,灵气大现,她还没那么容易找着。

狐狸漠然地在洞口看了会儿,“我为什么要跟出来?”嘀咕着,转身回自己的洞府去了。

“说!”阿萝手上加重了力道。

阿萝把手里的寻踪符化作灰烬,尽数撒在狐狸身上,这才收回捆妖绳。

“这不可能!”幽绿的眼睛,幽怨无比地怒瞪着阿萝,可那份不可置信,也是那样的清晰。“这不可能!”少年脸色煞白,他清楚的知道,落在一个捉妖师的手里会是什么下场,可是他修行千年,怎么可能落在这样一个不入流的捉妖师手里?

大殿里轻轻回荡着法尊天师略显心虚的质问,可阿萝没有回答,她甚至不愿意在这里,再多停留一会儿。

他们谁都赢不了谁,因为他们都沉溺在了其中。

阿萝把整个人都没在冰冷的春水中。

初春了啊,这河水,冷得让阿萝禁不住颤抖。

她连脸都没在水里,蜷缩着抱着自己的身体,泡在水里。

“姑娘,妖就是妖,野性难驯。你亦不是个心软的人,怎么就这样容许自己养虎为患?”

阿萝的脑海里,不住地循环着林崇恒的话。

阿萝抬眸,透过漂流的河水,看到坐在河边的狐狸。他大敞着衣襟,姿态肆意地靠着树干,低垂着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窒息感逐渐蔓延,阿萝终于忍不住哗啦一声钻出水面,溅起大片水花。

狐狸一惊,噌地一下站了起来,神色紧张的看着阿萝。

阿萝不着寸缕,一步步向狐狸靠近,她已不觉得羞耻,再耻辱的事情她都已经做了,这点又算什么?况且,站在她眼前的男人,一过是一只妖,“给我消去这些痕迹。”阿萝冷冷地命令道。

狐狸迟疑地把手心贴上阿萝的肌肤,他喜欢她的身体,如丝一样柔滑的肌肤,还带着股妖类所没有的馨香。有一瞬间,那已灭的欲望死灰复燃,可一对上阿萝阴冷的神情,他急剧跳动的心,终恢复如常。

自始至终,阿萝都紧紧地盯着他,一眨不眨,她半眯着眼,眸中尽是危险的讯号,看得狐狸心慌不已。

狐狸想讨好阿萝,变出干净整洁的衣服,披在阿萝肩头。

阿萝猛然抓着他的手,甩开,“滚,我再不要见到你。”

狐狸的手重重地落到他的腿侧,很奇怪,他本来很怕阿萝,可这时候他反而觉得自己心内无比的平静,他乖乖地后退,站定,平静地陈述道,“放心,我记得。”

他们互相漠然的凝视,然后冷漠的转身,各奔东西。

阿萝走的很快,亦很急,她更像在逃跑,逃离这个地方。

而狐狸,他走的不快,他缓缓转过身,看着阿萝像是落荒而逃的背影,他不由自主地勾起唇角,邪气的笑,他不知他脑海里怎么会突然窜上她的名字,“阿萝”。

直到阿萝的背影消失在晨曦中,狐狸才回过身。

面前不知何时站了个人,披着巨大的黑色的斗篷,那是狐族司祭银狐。

狐狸忽然明白,大抵他死期到了。

他不挣扎不反抗,因为他知道,凭他的妖力,一切反抗都是徒劳。

一张银色妖力织结而成的网,兜头兜脸地罩下来,狐狸在网中变成了一只青色的狐狸。他不再是一只娇小的狐狸,他十分的巨大,犹如一匹小马,伏在地上,这才是真正的狐狸,一只一千三百年兽龄的青狐。

司祭却是像拎一片羽毛一样轻盈地拎起了狐狸,妖光一闪,便一齐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