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他忽然现,自己犯了个极大的错误。

安秋岚和林安然相对愕然,莫庭长和司法所长更是感到意外,钟惠也对此举大为不解,不知道二叔公要唱哪出。

理由很简单,说是林安然工作能力强,而且这段时间常驻村里,对一些情况比较熟悉。这当然仅仅是一种说法而已,领导说你行,你就行。

现在,它粘乎乎、湿塌塌贴在临海区政法委副书记、调处办主任闵炳如的双腿上,矮小的闵炳如丝毫不觉,支棱着双腿,像只滑稽的圆规一样叉在院子中。

不看还好,一看之下,脸sè就变了,刚才的豪情像一盘放在雨水中的冰淇淋,一下就淋化了。

“我们撤吧!”莫庭长来不及再抚摸他的大肚子了,肥胖的身形忽然变得敏捷无比,众人眼前一花,他已经到了门口:“赶紧撤出村子!”

乡下地方的条件不好,为了让工作组的人能洗上热水澡,村委的干部每天都在厨房里的两口大锅中煮满热水,方便取用。

看着一个个怪异的目光盯着自己,林强傻想了半天才明白过来,自己喝多说漏嘴了。

原本二叔公给出的十天期限已经过了,由于闵炳如每天都到二叔公家里围着他转悠,这才没爆出来,不过二叔公已经很不耐烦了,放了狠话:“闵书记,你其他屁话别跟我说了,我现在就一句话,要么按照1954年的图纸再次划界,不然就一个字,打!”

王勇嘿嘿笑道:“怕村民出事,也怕自己出事。这西南片,情况最复杂,民风最强悍,别说你是干部,就算是ing察,他们照打不误。”

当时的冯楠,还在区zhèngfu办公室副主任的位置上,分管行政股,负责后勤保障和上级接待工作,是个不错的油水位置。李亚文上任后,为了加强对区zhèngfu的权力掌控,故意让心腹安插在这个位置上,而冯楠这个军转系的干部,名义上给他提了一级,到劳动街道当书记,实际上是派到这种谁都不愿意来的地方,为自己人腾出位置。

闵炳如现在的心情是林安然不能体会的。他在政法委里的位置和处境都很微妙,既不是李亚文系,也不是刘大同系。

这哪是村民了,简直就是一支敌后游击队!

两人在房内不断整理乱七八糟的文件材料,必须按照文件的种类、时间、文号、工作内容进行归类装订,如果缺少了一些必须的文件,例如一些工作本该有的报表和总结没了或者根本就没写过,那么就现场补,马上写出来,对照好时间,然后选好合适的文件头,送到区zhèngfu的打印室里进行油印。

两口子清楚女儿的脾xing,吃软不吃硬,逼急了别说出国了,离家出走的事都能做出来。好说歹说下,从早婚对前途的影响说到登记结婚对出国的影响,然后再从年轻人冲动说到对爱情的考验,卓彤终于放弃登记结婚的念头,临了还留了个小尾巴,那就是让父母见见林安然,当着林安然的面,答应让以后绝不干预两人的婚姻ziyou。

卓彤关上门说:“刚才本来还在的,突然有事就先走了,说你来了就让你等一会。”

借来后,林安然花了足足两天的课余时间把它抄录下来,和四眼还有王勇两个死党,躲在学校运动场边小树林了如饥如渴看得着迷,最后甚至连劳动课都忘了上,被班主任叫到办公室狠狠批评了一顿。

林安然大笑:“你小子说的是四眼华吧!”他当然不会忘记梁伟华,高中时期是他和王勇的好朋友,一副高度数眼睛常年顶在鼻梁上,身子高而瘦,像条麻杆,三个人经常躲到体育场的角落里偷看一些违籍。

他接手这个办公室第一天开始,就知道这是个火架上的位置,虽然权力大,但是眼红的人多,下属们更一个比一个不省心,而且都是李亚文书记的关系安排进来的,每个人的靠山都不简单,自己实在是拿他们没辙。

郑盛停下手里的活,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说:“你知道刚才大家为什么那么高兴?”

“行了吧,一看那女的就不实啥省油灯,柳叶眉、刀子嘴、高颧骨,一看就知道是克夫命,娶了她少活好几年!”

梁少琴最终还是放弃了在林安然嘴里找答案,她甚至隐约在自己儿子身上看到了一样官场上必备的东西——城府。

刘小建继续很白痴地不依不挠道:“周副主任,哪能这么算了,应该罚这小子,太不懂事了。”

几人碰了杯子,林安然仰头喝尽,忽然笑道:“看你们的意思,倒像把我当成了易水河畔的荆轲了,有点儿一去不回头的味道。”

李亚文想了想,既然这事牵扯到刘大同,这个林安然必须要安排好,把这小伙子安排好了,也就是给刘大同一个ing示,不要插手他临海区的事务。当然,他根本也不知道,林安然的事情不过是刘小建自己因为嫉恨而擅作主张的行为,跟刘大同压根儿没半星半点的关系。

徐东柳当时高兴得话都说不圆溜了,满嘴又开始跑火车,说刘大同英明,说刘大同懂体恤下属,又说刘大公子够义气云云,胸脯拍得山响,说自己一定知恩必报,肝脑涂地。

片刻之后,门再一次打开,吴贤退了出来。

林安然礼貌问好:“董姨好,我来问个事。”

自己将要被安排到这种企业里,可算最差的位置了。

林安然长吁一口气说:“好狗不挡道啊,我可不想挡了你的大好前程。去送你,到时候你身上的忧郁神经又犯病,赖在机场不肯上飞机,你们家里人不生吞了我?”

没等卓彤回答,钟惠抢着说道:“我说林安然,你说这话有没有良心啊。人家卓彤这几天忙得不行,又要收拾东西又要和亲朋好友什么的告别辞行,忙得昏头转向的还惦记着出来见你一面,才见面你就说这种不着调的话?忒没良心了你。”

王勇放下手中的烧鹅腿,笑道:“该不是卓彤吧?”

林安然到没想起那个细节来,事情大体他能记住,可是这么微小的细节,为什么会让王勇印象如此深刻?

原本滨海市的官场只有三个老乡派别,后来随着解放战争时期南下干部留下本地参政,还有转业干部安置到滨海市,这些说着外地人口音的官员们自然而然也抱了团。滨海市官场的水,从此便更浑了。

难道是赝品?林安然心下狐疑,对于这位大师的画作,他并不陌生,在老爷子那些书画好友中不乏对其顶礼膜拜者,耳渲目染之下,他对这位大师的作品也有一定的鉴别能力。

问到最后,这份口供已经十分详尽了,林安然翻了翻,觉得基本可以盖手印画押签字了。

九十年代初期,子女的工作安排多数得看父母。工人的子女可以顶替退休的父母去工厂,机关干部的子女就去机关,至于农民的子女,要么考上大学跃出农门,否则就老老实实在一亩三分地里头面朝黄土背朝天。

安秋岚笑笑,点点头说:“小林,等会郑盛来了,你们俩把资料再检查一次,后天市的考核组就到了。”

说着把一份文件递给林安然:“你等下把这个考核通知和方案交到陈主任手里,让他看看,将行程安排下来。还有,让他定好三个点,考核组要看,让他先去联系一下,做好准备,别出洋相了。”

林安然在自己的工作rì志本上刷刷记录下来,临了,又问:“书记,还有什么交待的吗?”

安秋岚看到他将交待的几点都记在了笔记本上,露出满意的神sè,说:“没有了,具体的让陈主任安排,你和郑盛配合,我今天有个会,早上就不回来了。”

安秋岚走了之后,郑盛就到了,俩人刚收拾了一会资料,隔壁副主任室的门就响了起来。

林安然赶紧拿着文件过去,果然是陈华永远是出勤率最高,来得最早的。

进了门看到陈华拿着暖壶准备去打开水,林安然赶紧迎了过去,把文件放在桌上,抢过陈华的暖水瓶说:“哪有让领导自己打开水的呀,您看文件吧,我去打水。”

陈华客气了几句就不再推辞,显然很满意林安然的态度,觉得这小伙子懂事。要知道,这综治办里多数都是皇亲国戚,一个个比领导还领导,陈华一直就很缺乏当领导的感觉,被林安然小拍了一下马屁,终于找到了久违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