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瑶一边留意怀中酣睡的孩子,一边应付艾佳,示意她小点声,别吵醒孩子。

如果现在形容对景瑶的感觉,非要问出个一二的话,大概只有四个字,不可或缺。

景瑶走过来,与柏慕航对视,脸色不是很好,向来平静的眼里隐含一丝谴责的意味。

可仔细一想,为什么偏偏那样巧,难道是故意瞄准时候,借机栽到她头上。

柳清,不二选择。

柏慕航没搬回来之前,浩仔的晚睡时间由小家伙自己支配,柏崇明和柳清从不拘束孩子。柏慕航回来后,小家伙的作息时间完全由他接手掌控。

对方不接招,低头冷着声音教训儿子,“说了不许咬手指,要爸爸说多少遍,再咬每天零食减半。”

景瑶接过孩子,瞪了眼柏慕航,转过身子专心哄孩子。

到了夏天,有条件的家庭天天吃雪糕,她却吃不起。其实,咬咬牙,满足孩子吃雪糕的愿望不是难事,就是家里多了笔开销,母亲要更努力做事赚回来。

黑道嘛,杀人抢劫放火,走私贩毒洗钱,啥事没做过,偷偷私下搞个钻石矿,好像不算太离谱的事。

车嗖的一下在三人面前消失,浩仔兴趣缺缺,嚷嚷着要进屋。景瑶摸儿子脑袋,“宝贝,你不理爷爷,爷爷不高兴了。以后爷爷陪你玩,你要大声说好知道吗。爷爷很爱浩仔,浩仔不能让爷爷伤心。”

浴室出来,回到卧室,在睡美人唇上印一记热吻。等了三秒钟,美人没醒。童话故事被推翻,王子吻不醒美人,故事纯属虚构。人们虚假被麻痹,一代又一代美好传递,这到底是为什么。

景瑶自以为早已练就金刚不坏之身,如今却现,每每面对柏慕航,力不从心的无力感时常不请自来,搅得她心烦意乱。

小家伙被柏慕航严声敬告过多次,迫于老爸的威慑力,小家伙人前只敢亲景瑶的脸。人后母子俩私下相处时,小家伙无所顾忌,景瑶也由着他,随他亲。母子感情深厚,多美的事。

景瑶想过解决办法,等小家伙看完动画片再吃饭,反正动画片播完大概十二点半,这个点吃饭也不算晚。中午柏慕航应该不会回家,两个人吃饭,只要小家伙不饿,晚点无所谓。

过日子,舒坦就行。吃本随性的事,若是连这都要束缚,这日子还有什么乐趣。

女人既然提到她,她也没办法装聋作哑,不咸不淡的回以笑容,做足礼节问候,并没有刻意表示亲近。

有什么样的爸就有什么样的儿子,柏慕航自己上梁不正,处处跟老子顶着干,又怎能奢望自己儿子是个大孝子,无条件服从自己呢。

柏慕航走到景瑶面前,景瑶还在忘乎所以。

眼前玉白小巧的耳垂,洁白无暇的颜色,无形的诱惑。看得柏慕航眼热,心也跟着烧起来。

4你熟睡时,我可以偷偷欺负你,既是恶作剧也泄泄私愤。

眼前的女人,让他破例了。

这一刻,景瑶是恨的。恨自己渺小,恨柏慕航过于强大。

男人沉默坐着的时候便是一个无法忽视的存在,当他抬眼,诡谲如波的琥珀眼,酝酿着一种浩淼如海的力量。岁月的风华和沧桑交织,沉淀到他骨髓血脉里,折射出一种无以伦比的魅力。时间的年轮转过一圈又一圈,男人眼角的细条纹路,紧绷的古铜色肤色,黑中夹杂些许白。无波无折的沉厉面容,周身强大的震慑力,好似天生如此,难以撼动。

北湖是位于海城内环的一大片天然湖泊,湖边坐落着一个个低矮葱郁的小山丘,绵延串行,形成钢筋混凝土包围下的唯一一片湖光山色。由城市主干道错开出一条盘山公路,平缓的坡度,蜿蜿蜒蜒向上,路过一栋栋风格各异的别墅,直到公路最深处。

倏地抬头,一个鲤鱼打挺。戚磊抱过浩仔坐起身,看清站在面前的女人,瞳孔瞬间放大。

专门挑的无籽瓜,小家伙吃起来不费劲,频率高的把瓜肉往嘴里送,扒拉扒拉,小碗很快见底。

踢开柏慕航,景瑶眼下最烦恼的,就是面前这个死活不肯吃饭的小魔星。

景瑶伸手,想要抱回孩子。柏慕航不放,一双铁臂圈得紧紧。小家伙喊着要妈妈,景瑶看着柏慕航,一瞬不瞬,严肃认真,带着渴求。

“浩仔,不可以咬手指,脏脏哦。妈妈带浩仔去洗手,来,乖宝,跟妈妈去洗手间。”

清心寡欲的生活,久了容易憋出毛病。为了他缴纳的上亿税收,为了他手头上万号人的生计,健康问题是亟待解决的头等大事。

景瑶自诩捎带小情调的文艺青年,面对这样尖酸刁难的问题,一口气堵在胸口,上不去下不来。

面对强大的对手,要做足最坏的心理准备。跌到谷底,然后一步步往上爬,生活才会有所希冀。因为一开始便以置身最绝望的深渊,最惨不过在谷底原地踏步遥遥怀念。

现实,果然很骨感。

高大的身子大幅度前倾,腰背微躬,柏慕航双手交叠搭在额前挡住大半边脸。他坐在走廊椅子上,一言不,神情不明。

第一次,大家真真正正见识到了何谓风流人物。

车开进柏家车库,熄了火。戚磊打开车门,头一歪,示意小家伙下车。

魂不知所归,钟思如木偶般机械起身让开路,痴痴看着女神的身影隐没在楼梯口。良久,激灵灵回神,掏出手机,轻轻按键。屏幕亮了,上头赫然显示一串未接号码。

似在专心聆听,又像在忘我思考,他不言不语。薄唇紧抿成一条线,安然坐在上,宽阔的肩膀,衣架般的身材,无法忽视的存在。

快漱洗完毕,换上草绿色v领碎花连衣裙,颈部的曲线完美显露,小片雪白的胸脯引人遐思。

她不再喝咖啡,换成威士忌。咖啡虽苦,却不浓烈。烈酒伤身,也灼心。

瘦得颧骨突兀的脸庞一片晦暗惨淡,长期的放化疗,一头青丝尽褪,难寻当初的清秀美丽。

选的新近开设的半吊子表演系,只为每年少出两千块钱学费,继续错了吗。

曾经多么乖巧伶俐的女儿,如今呢,拿生活当舞台,不疯魔不成活。

离神经病到底有多远,一朵花开的时间。

工作的事情,和爸爸谈谈,生活的烦恼,同妈妈说说。爸爸妈妈没了,还有姐姐,可是现在,连姐姐也没了。

景梅糟糕的心情,犹如八月飞雪,苦不堪言。

贾欣欣出了家门,原路返回,到路边的小吃街觅食。经过一家奶茶店,无意中朝街对面一瞥,脸色乍变,拿手挡住半边脸,快闪进奶茶店。贾欣欣惦着脚尖悄悄退到门后,以门口的落地盆栽做掩护,窥探对面的情况。

吃喝的地方统共这一条小街,抬头不见低头见,此时又是吃饭的点,想不碰到都难。

景瑶三人吃完出来,说说笑笑往街后面停车的空地走去。

贾欣欣下意识不想和表姐打招呼,姐妹俩气场不和,说不到一块。表姐看起来很贵气,很有派头,但事实究竟如何,一时难说。谁晓得是不是打肿脸充胖子,故意装门面。

表姐穷酸惯了,向来勒起裤腰带过日子,突然变得贵妇范十足,光彩照人。那画面,实在刺太眼。

贾欣欣心里特别不是滋味,又想找表姐蹭油水,又有些不甘心,不想轻易示弱。酸葡萄心理,一时难以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