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点怯怯,看着在巷子里打闹的几个孩子怔。人人的衣服都打着补丁,还不止一块儿。且衣服并不合身,不是大到空荡荡,就是小得绑在身上,想来是本身就是别人施舍的旧衣,或者是阿大穿了给阿二,阿二给阿三,依次类推。

“这道理我岂能不懂?可是你不知道,我姐姐她……心里对皇上是另一重心思,哪个男人能容忍这种事儿?”她叹了口气。

惜春怕了:“姐姐”

惜春笑道:“姐姐也说了,我如今气色好了。以前被关在府里,三天两头有个热头痛的,原来只是被闷出来的。瞧我这大半年东奔西走,反倒身子骨儿没病没痛的。”

游诽用手抚过她瘦掉了一圈的脸颊,声音里满满的都是怜惜:“都说过只要撑过一个月,你们就能扬帆远避,怎么就是死守不退?你想出来的法子倒也真绝,想必那两位公爷吃尽了苦头,还只怪天意难违。”

“晚上就把庆功宴开在勤政殿,各位回去梳洗小憩,到时候进宫来赴朕和王后的晚宴”游诽顾盼神飞,一双凤目炯炯有神,威严逼人。

他现在想明白了,如果当初他再派两队人马冲上去,恐怕他们来不及蓄水。可是这两天时间一耽搁,那水势分明比前两次丰沛了许多。

探春好笑道:“谁说是我一个人的?不还有你吗?走,我们下去看看,虽然我也不是科班出身,但也能提点意见。”

“也对,这里是热带……”探春咕哝,“两位将军有什么想法,只管说出来。看小说就到叶?子·悠~悠yZuu”

游诽忽地一笑:“是我们的父亲。她出自仙霞门,年轻的时候中了别人的圈套,为父亲所救。可惜父亲爱上了母亲,所以只能辜负了她。不过,瑞姑姑也是个心胸开阔之人,并不曾因此对母亲有芥蒂,反倒在父亲亡故后,与母亲亦仆亦友,尽心维护。”

探春却美目流转,又展露笑颜:“我在路上倒是听得一个笑话,这会儿说给大家听听。【叶*子】【悠*悠】话说茜香国的伍子友微服私访,到某座岛上的寺庙去观光游览。方丈以为他只是一般游客,只翻翻眼皮子,叫声坐。及见他谈吐不俗,衣饰华贵,遂重新招呼,喊了小和尚敬茶。但知道他的身份之后,喜不自胜,急忙让至屋内,亲自敬上香茶。看来,两位公候夫人倒也像那位方丈一样,瞧着人的身份说话行事,早没有了自己的本心。难道不知道,伍子友不管穿着如何,谈吐如何,他就是伍子友吗?”

探春哭笑不得,这话头,似乎是他自己提出来的吧?

在海上倒也罢了,反正也没有什么外人。可到了皇宫,他还是这样的作派,也不怕被人诟病么?

雨水如线,一条条、一道道地划过竹伞,在探春听来,却如同是古筝的弦线,出的脆响。伞盖如荷叶田田,骨节泾渭分明,又纤秀挺拔,竟比自己往常用的还要精致。

“我不过是爱赚些银子零花罢了,你若喜欢,那两个铺子就送了你。”游诽大方地说道。

她有点忧愁,以这个趋势展下去,她会不会未老先衰啊?

“怎么了?”游诽一抬头,正好看到探春的眼角有一颗泪。

“头一次做面条,能吃就很不错了,这么挑剔。”游诽强辞夺理,有心把面条吃掉,又觉得房间里这点茶水根本不够。

所以,探春挺直了背大快朵颐。吃饭皇帝大,就算要害羞,她也可以等吃饱喝足了再说。

血仿佛迅地涌到了头上,探春觉得自己的大脑,已经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他掌握了所有的节奏,除了跟随他,已经别无他法。

探春摇头:“不用,有两个御厨已经足够了。吃这玩意儿,哪有个底啊每个厨子擅长的不过是几种菜,你要想吃遍天下,这几乎不大可能。况且,人的精力终究有限,在这上头花的功夫多了,旁的上头就少。偶尔精致繁复是可以的,把心思全花在这上头却没有必要了。”

探春没好气:“女人喜欢男人,可不会仅仅为了那一张臭皮囊。”

探春有点傻眼:什么时候,她身边的丫头也一下子被“培训”成五星级的明星服侍员了?

那就好。探春想,就是从优生优育的角度来讲,也不能让贾宝玉和薛宝钗这对姨表姐妹成婚。林黛玉和贾宝玉名义上虽说是姑表兄妹,可没有血缘关系……

“妹子不需多礼,母亲原要来送,只是太后宣了进宫。临上马车的时候,还千叮万嘱,请妹子此去珍重。若有什么难处,只管说出来。”

探春又好笑又好气:“再艰难也不比你们啊……”

她看着游诽的笑容,还是没能问出口。算了,以后和他熟识了,再问他罢。

“这怎么行?”鸳鸯不等侍书动手,就抢到了喜床,像是护着犊子似的,护着那床大红的喜被,“虽然王储体贴,可王妃也不能这样的没规没矩。要是实在乏了,靠着床头闭着眼睛也就是了。交杯酒还没喝,桂圆红枣莲子都没吃呢,怎么能先睡?”

“南安是个真正的男人,对你又一往情深,如果不是你那么的好,他那种冰山一样不苟言笑的人,怎么能替你花这许多的心血?连你爱吃的爱玩的东西,都了如指掌。”

“你可亏得大了,我只是个假公主。”探春和他玩笑。

“可你不觉得可惜吗?不然的话,你可以狮子大开口要很多东西了。”探春笑睨了他一眼,“那可不是一点点。”

更何况,这两个丫头觉得女人一辈子也就这一次,就算再俭省的性子,这上头却是无论如何也不能节省的,图个喜庆不是?她们也都盼着探春往后的日子,不似蜜里调油,也能夫妻和美,至少这个王妃的位置,是得把持得稳稳当当,这也是个收买人心的好机会。个个把铜子儿不当钱使,大把地撒了下去,婆子和喜娘们个个喜笑颜开,自然从嘴里蹦出不少好话来。

探春笑着对他眨了眨眼睛:“所以,你远远地看到我,都不用看我的脸,就能认出我来了。这一身的金线,到太阳底下一晒,老远就能反光。”

虽然自己是打定了主意日后要回来的,可毕竟路遥水阔,还不知道要几年以后才能成行。和赵姨娘虽说母女情份不深,到底还是这具身体的生母。况且还有打小就不时带在身边的贾环,明明已经在临行时叮嘱过了,这会儿想起来,似乎还有不少话要说。

南安郡王抢前两步,亲手扶住,执了她的手,却并不言语。探春觉得头上的太阳,晃得有点头晕,才叫得一声“哥哥”,南安郡王才回过神来:“妹妹大喜。【叶*子】【悠*悠】”

她原先还怕自己被脂粉堆得厚了,看起来像日本的艺ji。不过,宫里的人手段儿还真不错,虽然明知道粉上了厚厚的几大层,但这样看着却并不觉得太假。看小说就到叶?子·悠~悠yZuu

探春正悄悄地拔长了耳朵,谁知刚听了一个头儿,后半句又全都咽了下去,只能瞠目以对。明明不想讲,还要吊人胃口宫里的这些人,果然没有一个是厚道的。

两天下来,只觉得应酬也是需要体力的。

正要开口提议,皇帝已把头转向了她:“靖宁可是坐得有些闷了?不如随朕去花园里走两步透透气儿。”

探春认真地看向元春:“姐姐,如今皇后地位稳固,我就是再得宠,也只得当个妃。茜香虽远了些,毕竟是正室。我已经瞧着姨娘在家里做了十来年的小丑,难道自己也要去做不成?无论如何,这正室之位,已是我的底线。哪怕嫁与山野樵夫,也好过与富贵人家作小妾。”

“什么示威?当年文成公主嫁给松赞干布的时候,带了多少东西?你放心,你姐姐就是卯足了劲儿替你准备,也赶不上文成的。”

这个问题,怎么现在还在纠结呢?探春无奈。

薛宝钗神色黯然:“还是这么的僵着,银钱撒了大把,却半点不能松动。”

“你呀……”皇帝摇头叹息,一脸的无可奈何,但口气却不肯松动,“再罗嗦下去,明儿不许你出宫了。”

“姐姐。”探春放下书,揉了揉眼睛,“你又不许我出去溜达,天天把我关在这里,除了看书还能做什么?”

探春急忙转换话题:“如今咱们家里怎么样了?我前两天听得鸳鸯提起,也没有说得十分真切。削爵罢官,人没事罢?”

皇帝又气又怒地看向她,探春急忙赔上笑脸。看着她小心翼翼的样子,不知道为什么,他不想瞧见。

“你跟旁人不一样,不一样……”皇帝喃喃低语,“靖宁,探春……你不知道,朕看到你在池塘里只露了个头,那时候的心,简直要跳出胸腔来一般。yZuu点可是,你却把朕的心弃之如腐蔽”

“醒了就好,醒了就好。”皇帝满脸的欣喜,探春目光下垂,才现自己的手正被他握在掌心里。床边还一溜儿跪着五个太医,脸上是一种劫后余生的放松,看着有些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