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春冷哼:“真要出息着,便凭着自个儿白手起家。想当初,咱们的两位公爷,可不是跟着先帝出生入死,才挣来的泼天富贵?咱们家大老爷虽不管事,可毕竟还混个进士呢。如今再从珍大哥哥数下来,竟没见有个出息,不过是仗着祖上的一点余荫在过活罢了。”

赵姨娘抽抽噎噎:“环儿被打破了头,这可怎么办才好啊”

“其实秦钟并不是长情的,又没担当,只有宝玉拿他当个宝。”林黛玉和探春从怡红院出来,忍不住抱怨了一句。

“不会的,乌依不会骗我。”马道婆摇了摇头。

贾母含泪而笑:“你这魔王,可把我和你母亲都吓死了。若不是三丫头突然想起了你那块玉是个宝贝,真不知道……”

探春笑道:“这容易看,你看这个是说明,后面就跟着赏下的银子。记账的人呢,就跟太医似的,写出来的方子别人看不懂才好呢”

吴新登是银库房总领,他夫妇素来与王熙凤走得极近,逢年过节总少不得孝顺。在贾府里,也算是有地位的管家。他媳妇也管着一摊子事,像这个府外的红白事宜,便由她抓在手里。

“不过是我乱猜详一通罢了,这话可不许传出去。”探春急忙补救自己的“心直口快”。

尽管是个现代人,说到自己的终身大事,终究还是有点羞涩,探春虽然心底里一万个反对这个说法,却没好意思说出来。于是,翠墨和侍书便华丽丽地误会了,各司其职得不亦乐乎。

这侧室,是万万做不得的否则,她的后半生便跟赵姨娘似的,天天活在怨忿里,这趟穿越不是白穿了吗?哪怕不能像她的穿越前辈们活出精彩,至少也得活得舒心吧?

有了这顶保护伞,贾宝玉完全可以在荣宁二府横着走。也没见这样的父子,倒像是猫和老鼠似的。

不时上了酒菜,四人便围桌而坐。初时琪官尚十分拘谨,但不久便放开。他虽是读书不多,但也长于言辞。再加上水溶长袖善舞,气氛倒也融洽。贾宝玉更是与琪官极力亲近,问题层出不穷,到最后更是解下了自己的汗巾子要与他换。

“三妹妹,你得罪王爷了?”贾宝玉小心地问。

6总管目不斜视,走过来在水溶的耳边嘀咕了几句。探春只看到他嘴唇翕动,一个字都没有听到。

翠墨不好意思地笑了:“那好,这几日便多做些小玩意儿,给姑娘做人情去”这几个月里,光顾着忙两部书稿,针线上头懒怠了许多。

两人虽是初次合作,却觉得从灵魂到身体,都说不出的惬意。仿佛是跋涉了千山万水的旅人,终于抵达了绿洲。

事已至此,再忧无益。看原木桌上几碟小菜,却真正是对了探春的脾胃。一眼扫去,各色俱全,每一碟份量不多,却极是精巧。到底王府不同,连一碟普普通通的杞芽,也炒得要形有形,要色有色。看着水灵灵的模样,很能引人食欲。

水溶见惯丽人,这时候也不觉微微失神,下意识地伸出胳膊,把她扶住。

宝玉见她不松口,却是急了:“三妹妹,王爷上回就极想见三妹妹一面,今日趁便,何不登门拜访?王爷为人,最是细心,岂会向别人张扬?再者,咱们两家也是通家之好,久有情义,就算是万一被父亲知道了,也有理由搪塞。”

“我这不是说正经的么?”林黛玉也红了脸,却仍是逞强,“我也是跟你交好,才这样掏着心窝子跟你说呢我们家算是好的,也常常不大太平,更何况你们府里更复杂了百倍”

“没事儿的,只是一些外伤。”探春见他说话很有条理,一颗心才算放了下来。拨开小鹊儿的手,其实“流血不止”什么的,也未免太夸张了些。伤处被帕子捂着,不过是渗出些血丝。

探春哑然,难不成在贾环的理解里,她的“努力”,就只能进宫为妃,然后提携娘家不成?她做生意赚银子,难道就不算么……

“姑娘……”翠墨看着探春变得惨白的容颜,声音微颤。

姐妹几个热闹了一天,再加上王熙凤也来凑趣儿,倒也其乐融融。

“唔,若是印制成书,姑娘可要送小王一部,好好拜读一番。”水溶再度抬头,凝视着苏一一的脸。他看人的时候,目光温和,很轻易就让人生起好感。

说完,才见水溶目光下垂,落在自己的手上,尴尬地急忙级地松开。她的手秀气纤丽,正是典型千金小姐的柔荑。指尖略呈粉色,衬着如玉的肌肤,恰似午夜里含香初绽的兰花。

那像摔的么?

林黛玉没接:“我稀罕臭男人的东西呢,管他是什么王爷的。”

探春忍不住莞尔,看来潜移墨化的作用实在是好,连侍书也跟着学会作科舞弊了。不由拿眼看向翠墨,却只见她腰板挺得笔直,眼皮也不抬,竟似老僧入定,忍不住暗叹,好好一个女孩子,怎么竟被教养成这样……

好在茗烟还算机灵,拿眼四面一扫,才垂头恭敬地回道:“三姑娘,二姑娘四姑娘都在那边儿。”

回过头,看向赵姨娘小小的院落,斜阳里显得十分破败。可是以她现在的能力,要钱没钱,要人没人,要想改变境况,暂时是不可能的。但愿自己的到来,让贾环不至于一事无成。其实看他在贾政书房里作的那诗,也不该是不学无术啊

王太医也没多留,告辞着便去了。留下探春打了刚赶来的半夏去回贾母,自己则坐在原处,心惊胆战地把贾府里的人个个都梳理了一遍。自贾母以下,她实在想不出来,有谁要对贾环下这样的毒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