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镇正在屋中翻阅《淮南子》,看到兴起之处,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拍案叫绝,“好,好!以文佐酒,乐哉人生!”

王森的话带着不可回绝的霸气,一百多名灾民齐齐打了个哆嗦,乖乖的站成一排,王森的皮鞭挨个落下,“此为初犯,暂作惩处。若有下次,定让你们尝尝我王森的手段!”

“王公子,今日所言,必有你的一番道理。”苏丁山笑道,“公子全片计划规模庞大,需要大量的银钱支持,是也不是?公子相助犬子的学业,定有所图,对也不对?公子今日将计划和盘托出,定是要让老夫有所表示,是也不是?”

“这……”6芸娘抿了抿嘴唇,低声道,“王公子,都是芸娘一个人的错,你们王家所下聘礼,芸娘一定早日如数奉还。目下……”

“在下海州王森。”王森报上名号,那少年一愣,上下打量比自己高出一头的王森,“你就是王森?”

“苏兄只是贪玩了些。”王森冒着风险批判起苏秉恩来,这是拉近和苏丁山关系的最好手段,“若加以时日,将来定是国之栋梁。”

“这位想必就是苏家大少爷了。”王森看着他那黑黑的眼圈,瘦削的肩头,散乱的头,便知此人耽于酒色,身体状况不佳。

在百姓眼里一无是处的沼泽荒地,到王森这里却变成了千金不换的良田。

“江山易改,禀性难移。”王森想了半天,没有找到一点可以让王夫人对自己转变看法的理由,但是他已经不是那个胆小怕事的王森。略略思索一下,决定前去看看这王夫人究竟演的是哪一出。

“唉!可苦了我了!”那中年商人叹了口气,“在下本是贩运皮货的商人,一路上关卡众多,为了安然过关,便给这些官吏使银子,没想到在这小小的沭河上也有关卡,唉,已经舍了一路了,要是再缴纳税钱,在下这趟生意便是白忙活了。”

第二天早上,王森将一百六十余人平均分成三队,分别交付杨阿山,杜忠和孙宝山节制,余下九名妇女,王森便安排她们做饭烧水,充当后勤人员。

“刚才犬子一派胡言,请大人不要放在心上,孽畜,还不回家攻读诗书,学学你哥哥,也考个举人回来,光耀门楣!”

群众**件,无论在哪个朝代,其所产生的影响都是巨大的,也是朝廷最不愿意看到的。偏偏刁民王森专门在这个问题上给知县老爷上眼药,莫说知县,就是南直隶布政使大人见到这种事情也要抖三抖。

王森叹了口气,拖着步子向家的方向走去。

“先生,我家孩儿这病……”

陈爷出了怡红院,擦擦满脑门的汗,那一袋银子他也没敢拿,拿了说不定就没命了,那位瘦得干巴巴的账房先生刚才使出的分明是大力鹰爪功,这些江湖人士可不是自己一个小混混能惹得起的。

这还不是重要的,重要的是那苏公子竟然不让自己去王森的地盘上捣鬼,那王森是什么东西,被一帮手下屡屡欺凌的小**,自己都数不清踢过他屁股多少脚了。

但是刚才账房先生那一记鹰爪功的确让他着实胆寒,乖乖的回到城里,召集自己的手下,开始布置行动。

另一方面,小六领着几个人,穿得破破烂烂的,正在通往淮安府的官道上等候知事大人的到来。

远处出现了一队仪仗,走在最前面的是两名顶盔冠甲,身着曳撒,佩刀带箭骑马武士,后面跟着一排高高举着牌子的衙役,牌子上写的是“军民人等回避”“两榜进士”“松江府举子”等头衔,后面便是一顶四抬轿子,抬轿的轿夫都累得不停喘气,再往后便是几名一身黑红色衙役装束挎着腰刀的捕头,雄纠纠气昂昂,官威十足。

“来了!”小六眼睛一亮,急忙冲向前,跪在马前不停喊冤,连哭带嚎,口中直叫冤枉。

“何人在此喧哗?”整个仪仗队停下来,马上武士急忙向贾大人回禀,说有人跪地喊冤。

“哦?”轿子中传来一声诧异,随即轿帘掀起,身穿青色六品官服,绣着鹭鸶补子。身材高大,面色白净的贾大人走出来,在众衙役的环卫下来到小六面前,“你有何冤情,道来,若是无事生非,定治你个图谋不轨之罪!”

“小人有冤枉!”小六高声喊起来,指着跪着的身后十几个兄弟,“小的本是赣榆县人氏,黄河连年决口,田地都被冲毁,这才举家乞食,来到这海州县,蒙王森王大官人收留,才得了活路,可是那该死的县令庞寿民见王大官人开荒种地,红了眼睛,便致使衙役强行征地,断绝我们的衣食来源,不然就要将他定罪羁押。王大官人收留百姓四百余口,若被那贪官陷害,恐怕我等衣食无着……”

“竟有这等事!”贾知事看了小六几眼,“抬起头来,你叫什么名字?”

“在下姓孙,名小六。”小六仰起头回道,那贾知事沉吟半晌,“孙小六,你可得知,民告官,要先打一百杀威棒。若是诬告,还要受反坐之罪。你确定要上告?”

“上告!”孙小六早就做好了准备,努力点点头,那贾知事看了孙小六一眼,“看你身材单薄,想必也挨不了一百杀威棒,这样吧,你先回去,本官自会为尔等伸冤的。”

“多谢青天大老爷!小六连连拜谢,递上王森交与他的名刺,“我家二少爷说,大人若有闲暇,不妨来秦山寨一观。”

贾知事一笑,接过名刺,“本官若有空暇,自会去的。”坐回轿子中,下令继续前行。

王森得到小六的回报,得意的翘起二郎腿,只要让贾知事知道这件事便达成了自己的目的,现在还不是将庞县令一举清除的时机,最好的办法是继续维持眼前的势力均衡,挑动王镇和庞知县内斗而无暇顾及自己,那么便可以趁机展壮大了。

“最近家父送来书信,入秋以来,倭寇和海盗多次在沿海登6,让咱们小心些。”在城里爽过的苏秉恩提醒道,王森点点头,“倭寇来了,自有办法对付他们。”

“怡红院的春香姑娘,一式老汉推车练得炉火纯青,欲仙欲死啊!王兄有空也去观摩一下,如何?”苏秉恩躺在椅背上,手持牙签剔牙,慢慢回味刚才的风流事,看得王森眼里冒火,好小子,招鸡也不叫上我!

海州城的城墙根下,蹲着一帮衣衫褴褛的乞丐,手里端着破碗向过往的人群乞讨,张华也混在其中,拎着一根打狗棒,警惕的看着每一个进城的人。

一排仪仗从正南门进来,守在路旁等候的衙役急忙整束人群,净水泼街,从怡红院征调而来的乐工们吹吹打打,热烈欢迎贾知事一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