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文宣紧走两步,拦在林若华身前,徐徐说道:“我陪你同去。”

此时几个小丫头已提了两个三层的朱漆食屉子来,在厅堂摆好。

其中内情,赵老夫人早就一清二楚,却不点破,只淡然说道:“就算她守宫砂仍在,可这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的……传出去,外人必不肯信,于三姑娘的名节也有损……”她绕过“情毒”,不经意地把话题引到比较敏感的“贞洁”问题上来。

赵老夫人冷哼一声:“还有下次?”

差役脸上一红,嚅嚅说道:“小的们并不是为了赏金……只要姑娘即时回府就好。”

高洪陪笑道:“这文书是有官府印戳,并有林小娘子母亲的亲笔画押,这文书,断断不会有假,请太后放心。”

林若华本还以为此事系孙俊杰和姜氏他们串通一气所为,此刻见姜氏悲痛欲绝的模样,不禁打消了心中怀疑,大声说道:“母亲别哭,国舅爷能以礼相待,兴许这并不是件坏事”

“你不用再说了,等我去见了侯府的老夫人,看她如何安排吧”林若华打断姜氏的话。如果赵老夫人真把自己当成赵家的孙女来看,自然会全力助她,两家一直存在宿怨,一旦生争端,势必会愈演愈烈,赵老夫人真的会为了她而与高家生摩擦吗?林若华立即否定了心里的这个念头——襄阳侯身受重伤奄奄一息,也没见赵老夫人流过一滴眼泪,可见这个老太太非一般女人可比。不过,也可趁机试探这赵老夫人的用心。

云缣便不再啰嗦,提起裙裾匆匆而去。

“那纸婚书是先帝御笔亲书,高家就是想悔婚,明面上也不敢提出来。前几年老侯爷倒是上门求娶,高家却推辞说姑娘年纪还小,想让她在家中再留两年。后来老侯爷去世,老身也便冷了这个心,开儿他父亲对此事倒不以为然,只说人家姑娘都拖得起,他这儿子又怕什么?于是此事就这样拖了下来。”赵老夫人目光悠远,望向窗外。7788xiaoshuo

“老身的脸面失了倒没什么打紧的,就怕打了赵家的脸”赵老夫人见他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脸色顿时铁青,“上次进宫的那个周才人,不也是才貌双全吗?怎么还是落了个吞金自尽的下场?难道她还为老身长了脸不成?”

“是。”明媚几个齐声应答。

“多谢老夫人了。”林世仪也不再客套,依旧施了一礼,方才缓缓退了出去。

赵老夫人面色平和,并无不悦。

赵老夫人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又道:“你把你家姑娘上汴梁的事情说与老身听听。”

此言一出,不仅两位老太太,就连沈文宣都忍不住打了个哈哈,再看林若华时,眼里分明又多了几分深意。

一句话逗得赵老夫人哈哈大笑,指着欧阳老夫人骂道:“都这么大岁数了,还改不了贫嘴的毛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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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京已经好几天了,国舅府中并没有差人来询问自己的情况,这就可以视为那一纸文书完全是为了陷害赵世开而伪造。可惜自己当时大意,并没有看那文书上写的什么。那国舅姓高,与襄阳侯的兄长赵从审之间又有什么见不得人秘密?难道真如自己所料,这赵从审想要除掉襄阳侯取而代之么?那国舅爷与高氏是同族兄妹,自然为维护高氏的利益,想要铲除赵世开也可以理解。可赵从审就不一样了,就算除掉了赵从诲,襄阳侯府还有世子赵世开可以袭爵,退一步再讲,就算赵世开死了,也还有高氏所生的嫡子赵世丰啊,哪轮得着他赵从审呢?他在祠堂的行为,无疑是为他人作嫁衣裳。这其中,除了金钱与利益,又有什么能驱使他这么做?

“这个……沈将军勿需担忧,侯爷他……自会为我妥善安排。”林若华想了一想,还是不愿意给自己的“救命恩人”过多的误导,便委婉地透露出了一丝讯息。

沈文宣似是个贪吃的孩子,把她摁倒在床上,俯下身来,火热的嘴唇着她妙曼的曲线一路往下,没了束缚的双手肆无忌惮地在她身上游走。

“那依你之见,又该如何?”赵世开看了沈文宣一眼,问道。

覃姨娘一直在静静地观察着她的脸色,见她保持沉默,只得劝道:“侯爷爱惜外甥,也有让你嫁给沈将军的意思。孩子,你就权当是报恩了,好不好?”

赵从审下了马来,匆匆跟上老夫人的轿子去了。

林若华连忙说道:“大公子和姐姐们的好意我心领了,还请姐姐带我们到客房去歇息吧”

主祭大典草草收场。

林若华当即朗声说道:“这位长者还请慎言。先,民女并不是什么犯官之女,又何来‘带罪’之说?其次,世子爷也并未纳民女为妾,他触犯什么祖宗礼法更是无稽之谈了。”

林若华知道,此时此刻,语言变成了世界上最苍白无力的东西,跟恶人她原是靠说话赚钱的,她说话都是按分钟计费的。虽然她知道这个时候不适宜跟人说话,可她还是开口了:“我并不是你们要找的人,我劝你们还是别白费心机了。”

至于下一步该怎么办?林若华心里也没底。当她看到秋梓眼里流露出来淡淡的恐惧时,她不由得心里一揪。无论如何,她一定要好好活下去,就算是为了秋梓当初奋不顾身地追随自己的这份情意,她也要尽量想办法化险为夷,努力并且坚强地活下去。

这句话让林若华心里一沉,不知这高夫人到底打的什么主意。她心里越着急,脸上就越显出镇静的表情来:“夫人可真会说笑,民女如今呆在府里,家人远在衡州,就算担心,又能如何呢?”

覃姨娘一愣,随即注意到了林若华裹着厚厚白纱布的右臂,忙低头检视,疾声问道:“孩子,你这是怎么了?”关切之情溢于言表。

玉麒麟难道是这个婆子放在那里的?她又是从哪里弄到玉麒麟的?从表面看来,这婆子显然只是侯府里一个普通的下人,否则不会去做提便桶这类低等的工作,可是,如果她身份低微,又怎么能随便出入如意园,见到目前尚处于“保密”状态的林若华?这些出入如意园的人,想必都是经过沈文宣或是明珠等人亲自审查过的值得信任的人,一般寻常的人,又怎么会轻易混得进来?

念头闪过,她不由得一身冷汗。

清浅想来是个大度的,听了清洛这般尖刻之词,既不否认也嗔怪,只微微笑道:“你这张利嘴什么时候能消停些?要是有这磨嘴皮子的工夫,还是赶紧把可唯她们的嘴巴紧一紧,明日就是世子爷不过问这事,明珠也该来查了。”

赵世开呵呵一笑,温和说道:“你怎么还叫我世子爷?我是你兄弟,叫我的字岂不更显亲近?”

清洛娇美的脸上隐隐现出一丝鄙夷,瞅着软轿转过抄手游廊消失在青石小径的尽头,这才冷冷笑道:“可唯,赶紧给那位透个口风,要不然出了什么事儿,咱们可担待不起。”

沈文宣缓缓走到林若华跟前,仔细看了看她的脸色,方才淡淡说道:“世子放心,她已无大碍,只须张太医开些调养之药便可。”

黄昏时分,来了两个送饭的婆子,将食匣打开取了三菜一汤出来放在桌上,摆好碗筷后便退了出去在屋外静候。

林若华正觉目不暇接,就听前面一阵嘈杂,隐隐可闻鼓乐之声。她闻声望去,便看见远处有一支身着府衙服饰的仪仗队伍缓缓而来,队伍中间,有一顶红呢大轿尤为醒目。前面开路的差役皆手执朱红木牌,上书“肃静”、“回避”等字样,这其中还有数块“赵”字木牌,让阮苏华心中一动:这个“赵”会不会就是大宋朝的某位赵家王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