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初逢

他初见她,还是在七香居,都城最热闹的ji院。

她是在他的眼前一闪而过的,着一身浅绿色纱衣。他当时正值官场失意,大醉时分,所以没有任何意识便那抹绿跟了过去。很唐突的跟踪,她没有丝毫地觉察。

他也不知道当时为何会跟过去,他也是有家室的人,并且他和他的妻子相敬如宾,感情甚好。他就是喝醉了,因着养眼绿色的感染,便唐突了一回。他看那绿衣女子也只是背影,饰仅绿色丝带,简单到不能再简单。他追过去的一路上,想了很多,全都是无意识的胡思乱想。其中一条就是:“我跟着她干嘛,万一扭头过来奇丑无比,我该如何收场?不如扭头回去吧。”类似于这样的想法很多很多,因为醉的人,思绪总是万千。但即便如此,他还是跟了过去,像是咒语一般,仿佛义无反顾。

她终于停下来了,他脑子还算清醒,没有撞上去,也乖乖停下了脚步,他定睛,原来她停在了一个男人的身前。那男子一身华服,一看便是有钱人家的公子哥。那男子将胳膊搭在她的肩上,笑容灿烂。他虽看不到她的表情,但能感觉到她也在笑着。两人正要向内房走去,他的酒劲不知怎的一股脑全泛了上来,直愣愣地就冲了上去,拿开了那男子的胳膊。她吃惊回头,他终能见她容颜。这张脸没有倾国倾城到能让人能过目不忘得境地,但很容易让人沉沦。这是一个淡淡的美人。一张极像樱桃的唇,又小又红;玲珑的鼻;眼睛不大,但很圆,因为距离很近,他甚至看到了她的双眼皮;标准的瓜子脸,面颊不红润;肌肤没有缺陷,算得上光也算得上白。总之她占了很多的优点,之所以没有倾国倾城,是因为有些优点不完美。但是,她的淡雅似乎无人能敌。

“啪”的一声打断了他的联想,然后脸上有了疼的感觉。下一秒,他就感觉有人抓住了他的衣襟,他晕沉沉的,直欲倾倒。“啪”又是一下,他彻底倒在地上,并且感觉站不起来。他努力抬起头,却什么也看不清。

“走吧,菜要凉了。”,这声音像清泉一般倾泻下来,他只能想到这个词。随后他听到了缓缓的脚步声,再随后一切都安静了。他知道,他和她走了,并且把自己当作一个醉汉,甚至一个流氓。

他努力站起身来,扶住了身边的柱子,这时他闻到了一股很浓的香味向自己涌来。一身鲜艳的红色在眼前晃来晃去。

“这位公子,你若是有钱,掏了比梁公子更多的,我岂会不把兰香让给你?”

他听这话,便知一定是院里的老鸨。他想回答,但他胃里翻滚着,绞痛着,张口就要把胃里的东西全部吐出来一样,所以他没有说话。

“难道公子没钱?”

他忍着没有吐,而是小心翼翼轻声挤出一句话,“她叫兰香?”

“我们七香居的姑娘,名字里都带一个香字,是我取的名。”

“那我花十两银子,买她的真名。”他缓缓从袖中掏出一锭银子,伸到老鸨的面前。

片刻没有反应,他想,老鸨此时一定盯着他,满脸的不可思议。

随即,她的手上一轻,耳闻得两字。

这两个字,仿佛让他沉沦了进去,本来就恍惚的他,终于失去了知觉……

回到了内屋,兰香端着一个铜盆走来,水在盆中晃荡,声音悦耳。坐在桌前的华服男子微笑着看着她走过来,一直看着她将盆放下。

“洗洗手吧,刚才脏了手。”

华服男子笑了笑,他也是极好看的唇,兰香看见他笑,自己也笑。突然华服男子直接将兰香拥进怀中,兰香先是错愕,随后便依偎在了他的怀中,脸贴着他的胸膛。

“我梁重锦有了兰香,此生无悔。”

兰香的嘴角微微抽动了一下,仿佛一句“此生无悔”,牵动了她的神经。

悔,她在心里冷笑。她忌讳这个字。因为她叫花悔,姓花,名悔。

小时候她也问过她的娘亲,为何她要叫这么个怪异的名字。她的玩伴有的叫雅菊,有的叫梅心,她认为都是诗意的名字,为何她自己的名字,不好看也不好听呢?

她的娘亲看也不看她,只是丢给她一句话。即便她不懂,但还是会莫名的心疼。

“你是我一生中最大的悔”。

她跑了出去,眼泪甩的满脸都是。村口是一群和她同龄的孩子在一起玩,她们看见花悔这样就跑了出来,很是奇怪。“花悔”她们喊她,“你怎么了?”。

“不要叫我花悔世界上没有花悔”她疯了一般跑出了村子,留下面面相觑的一群人。

不知道跑了多久,她终于跑累了。她停了下来,失去控制一般地倒在了地上,忽然大笑起来,十分灿烂的那种笑。她使劲站了起来,脸朝着阳光,闭上了眼睛,一滴眼泪顺着阳光的印记滑落下来。她在心里誓,以后再也不会为那个家流一滴眼泪,她要自己活。

从那以后她再也没有回去过。她从来没有考虑过自己的娘亲,考虑她现自己的孩子消失会不会寻找,因为在她的心里已经有了明确的答案,她的那个娘,根本不在乎她的死活。

“兰香?”温柔的男声打破了她的回忆。她抬头,看上他俏美的下巴,微微一笑。幸好他叫了她,不然,眼泪可能会涌出来,那就是自己的没出息了。她这样想。

“你说的此生无悔,可当真?”

“当真。”

“若我说不信呢?”

“那我就让你相信。”

梁重锦的话音还没有落,花悔的衣服就被脱去了一层。花悔适时钻出了梁重锦的怀抱,梁重锦跟步上去拦腰抱起花悔,迫不及待地上了床。淡紫色的蚊帐下落,夕阳光折射的灿烂。

对于花悔来说,这不过是一个寻常的黄昏。

夜色静好。

月光洒满了窗外的枇杷树,照的树叶似乎害羞,投下的影子都那么羞涩。

只有不眠的人才会注意到这唯美的景色。

花悔坐在窗边,手执一盏茶。茶已经没有了热气,她还是没有喝一口。她想到了今天那个慌张的醉汉,虽然只有一眼,但还是记住了他的模样。脸色苍白如纸,只有嘴唇鲜红;眉清目秀,但因为沉醉,眼睛始终没有睁开。想到这里,花悔扑哧一笑,杯中的茶洒到了她的白裙上。她回过神,急忙将茶杯放到桌上,抖了抖裙摆。这样当然无济于事,茶渍依然明显的很,就像白裙上一朵茶色的花。看着裙子许久,她又不知不觉地出了神,脑子里又是那个醉汉。他应该不是醉汉而已,花悔很自信自己的想象。他衣冠整齐,并且她一眼就识得衣服的料子是上等货。要她的阔少多的是,她的手曾经摸过那些好绸缎多少次,到现在,她也是练出了很好的眼力。他是什么人?花悔开始琢磨起来。那个人,酒醉而不1uanx,之所以醉,定是有心事吧。想到这里花悔淡淡笑了笑,站了起来。她低头摆弄自己的裙子,好笑地摇了摇头,走出门去。

也许,她是在笑她自己,对一个男人浮想联翩,这对于一个青楼女子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

花悔悄悄地走在过道上,一间间屋子都是点着暗暗的灯,时不时还传来欢畅的笑声。

她无动于衷这些声音,因为早已习惯了。她就是生活在这个环境中的人。

花悔走到一间挂着蓝色流苏珠帘的房门前停下,轻轻地叩了门。

“鸾香。可方便开门?”,花悔淡声说。

“今日我没客,兰香你进来吧”。屋内传来仿若天籁一般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