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热闹歌舞的族人们,在接受到他嫌恶的目光之后,渐渐弱了火热和激情……似自责,又似很无辜的,与他遥遥相对。

秦鹿叹了叹气,嘟着嘴,嘀嘀咕咕,“我本就不会绣,绣了也不会送,娘亲你怎么就不明白呢?”

明知人家是冲她来的,却要母亲骗人家么?骗得住?秦鹿又忍不住瞧她一眼。

秦鹿小心的睡在秦辉身边,在弟弟安静入睡的小脸上亲了亲,手上自然抓着他的小手,紧紧的十指相扣,闭着眼睛坠入梦乡的那一刹那,她仍在想,“小辉的腿得赶快医治,玉佩当然得找回来……”

刁钻难压,却并非毫无头脑,看他之前藏她、此时请她离开,方方面面皆在说明,此人除了世人传闻的洁癖好静之外,怕更重自身完美的光辉形象,故而绝不会轻易做出损他颜面之事。

这时拿着火把的护卫已经冲进了楼里,砰砰的杂乱的脚步声临近的时候,褚烨方歇一口气,却见自己的一身狼狈,又思及女贼那张口无遮拦的刁嘴……若因此传出不雅的传闻,*大失颜面。而刺客的一再挑衅,同样让他耐性尽失,故而有意留下活口亲自询问的意思……毕竟刺客夜夜来袭,出入黄门如无人之境,舅舅监视已如此严密,仍被对方突破,说不定对方早有人混进了黄门。

听到一嗓子宏声大吼:“哪来的恶贼,一再探进了我黄门,意欲何为,先吃老子一刀,你今日休想逃脱!”

“你这人为什么抢我东西,还给我……”秦辉的伤全靠它换银子了,如此贵重的存在,秦鹿如何能让它有所闪失,“还给我……”两相对比鲜明的身材对峙,即便秦鹿身手如何再了得,方也是自个儿摸索的一套擒拿手法,与真正习武之人一比试下来,自是有些站不住脚。

凤昭竹苦涩的笑了笑,“就算不给你兄弟治腿,也不能动这个东西,你我都知他的宝贵不是。”叹了口气,伸手便把秦鹿脖子上的麒麟玉佩,再放进了她的衣衫里,还在上面拍了拍,甚是珍惜的样子。

“鹿儿你过来……”她哭喊,大悔之极。凤昭竹死咬着嘴唇,紧张的看着神情不停转换的秦鹿。

这场意外……真的只是意外?

族人狠了,出去的男人还活生生的,回来时却成了一具尸体啊……

陈冲凝视着湍急河沟里的流水,再权衡着石步子间的间距,又适了适脚下的力度,虽仍有几分不自信,但还是笑着应了秦鹿,可嘴里却不自觉嘀咕道:“难道这几年光是她在长么,一年比一年还搭得要远,唉……姐呀,你可知老弟跟得好辛苦哦!”

六年前那场事故,在凤族大多数人的记忆中渐渐淡下去,但在共同经厉过生死的母女俩心里,却终身难望。却也因那场事故,让这对母女间的感情,特别的深厚从容,甚至可以用心心相惜来形容。

金谷平也是个喜乐的性子,便因手上功夫不耐,故一方为禹君初的小厮,一方又兼保护之责。当然偶尔也会开导开导主子,“凤昭竹快死了都能治好,相信凤族人的能力定不凡……”

“说什么说?这还当着孩子的面了。”凤父怒喝了一声,专是吓得凤母一大跳,堪堪的闭上嘴,但仍用眼神乞求着女儿,凤父冷面严肃的也一样看着她。凤昭竹面上无波,心头却酸涩自嘲,也许曾经有过想望,只是经过这一场变故……死心又何妨!

“嗯哼!”柳老太爷面无表情的一个咳嗽,惊得柳岩蓦然回,因为凤昭竹……他已被父亲严厉训斥过,若不是阿兰珠为他求情,怕是早就与凤昭竹一起被打成奸夫*……那就意味着死啊,在礼教族规面前,任何人也无一丝私情可言……

黄门前,门庭若市,堪是热闹非凡。

一问之下,才听说他们不仅是来拜见蝶妃娘娘,带着自家女儿来此排队,还为了报名学习由蝶妃起的“女儿堂”。听说全由宫里的嬷嬷教导礼仪与技艺,所以学习的机会非常难得。

一听是为了这才涌满了人,秦鹿张嘴就说,“吃饱了撑着,学这些东西……”

凤昭竹立即一个厉瞪,“以为所有人都像你!”

凤族虽然男尊女卑的风气尤其严重,但凤族中的女子却是不凡的存在,与各国联姻的族策,是百年前就流传下来的,为保凤族一方独立自存,却也因此得到许多明显的成效。

于是就造成了现在的情形,族里上下一方是嫌女爱儿,一方又对女儿多加栽培,所以蝶妃这一倡导,自然得到族人的拥戴,各自家中凡是13岁到18岁未许人家的姑娘,就一窝风的全涌了来。

黄门大堂。

五位老妇坐于堂中案前,同一色墨*锦的宫庭命妇装,面上不苟言笑,堪是严厉、厉害的人物。

报名的姑娘们排着长串的队伍,由五位宫妇逐一仔细观察其样貌与体型,看完一组人之后,方在面前的纸卷上写写画画。

整个过程鸦雀无声,没来由的给人一种压抑感。

秦鹿尾随着母亲走进大堂,再由霍管家领着她们,向大堂的内室走去。

满以为黄门也会如其他贵人家一样,使管家收了礼就打她们,不想霍管家却说蝶妃要见她们。

母亲自是荣幸之至,秦鹿也舍命陪君子,一路行来,便好奇的打量着,这些要进女儿堂的姑娘们。

“娘娘,她们到了。”

屋里有幽幽的琴音传来,节奏很缓慢,感觉非常的平和自然。

“嗯……”里面传来这一声后,霍管家立即就示意她们进去。

凤昭竹在前,秦鹿在后,二人都躬了身。

母女这方恭敬而拜,“见过蝶妃娘娘……”

“起……”幽雅的女音很温和,淡淡的像一抹清风拂过。

后堂不仅坐着雍容华贵的蝶妃,她旁边便是黄门门主凤临天,而左面的窗户前,便是弹奏音乐的琴师,晋国七王子褚烨。

于是母女二人,方又躬着身纷纷一一见礼。

看来适才,他们正在欣赏他的琴艺了……

秦鹿勾了勾唇。原来一脸痛苦的某人,喜欢幽幽然然的乐音呀……

“你就是宴会中最会跳舞,最能跳舞的姑娘?”慵懒的女音淡淡的问道。

最会跳舞,最能跳舞?可真恭维她!

秦鹿未开口,由母亲代回答,“娘娘高赞,调皮捣蛋的丫头,就是小女。”由母亲代回,这是礼节所在。

蝶妃缓缓露出笑容,方道:“姑娘,你到我这里来,让我看看你。”

秦鹿在母亲赞同的目光中,乖乖的走上前。

“抬起头来。”

秦鹿照做,含笑的回视,与蝶妃娘娘的锐利打量,稳稳相对。

“呵呵……果真是个漂亮的人儿,难怪族里的小伙儿都喜欢你了。”

宴会后,确实有许多男子向她索要绣红巾,故,曾生过争峙之事,蝶妃此时这话,可不见得是恭维。

秦鹿眉一挑,“娘娘打哪听说的,我可不敢大包大揽,呵呵……”女孩儿自然作笑,那俏丽的眉眼、那秀颜上特有的亮色,方让蝶妃更加欢喜了颜,她道:“在我面前,你应话也如此有序,果真是难得的妙人儿,确实与常人家的姑娘有些不同。”

蝶妃这番夸奖这后,凤门主也露出大加赞赏之色,“小姑娘确实不错,族中女儿里,怕也是拔尖的了,呵呵……”

蝶妃直点头,含笑的又是一番和乐赞美之词。

对于他们如是恭维……凤昭竹自觉特别奇怪,方是注视着女儿,到底是什么,让贵人们如此看好呢?

这方正瞧得欢喜,幽然的乐音却一声刺耳的“铮”响。

抚琴的褚烨沉脸起身,“娘的目光何时也如世人般肤浅,一介普通的山里姑娘,犹得您如此大加赞美么?”

秦鹿眉一跳,他很鄙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