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立俊激情地站起来,大声说:“诸位,我们的皇上,心忧社稷,日理万机,爱民如子,每时每刻都牵挂着忠臣名将,天下苍生。这次皇上千里迢迢派特使给田老爷赏赐美酒佳肴,更见皇上的闵忠之心。”众情绪高昂:“效忠朝廷,感恩皇上,团结一心,剿灭乱党!”朱立俊还打算借势再说上几句,师爷突然慌慌张张地跑过来:“田……田老爷……田老爷死了!”朱立俊急忙跑到大青树下,他看见大脚婆正伏在田青树身上,大声喊着:“老爷,老爷,你为什么要丢下我……呜呜呜……”全场气氛肃然。

落日红红的,天空像打泼了猪血,巷子里充填着兵马搅起的红泥尘。打头的兵出了巷口是吹鼓手和一些写着“肃静”、“回避”的虎头牌,接着是几架罩着红绸的抬盒,四人抬的二人抬的都有,后边有三顶官轿,一顶是胖胖的道台朱老爷,一顶是瘦瘦的镇台周老爷,还有一顶没人认得。兵们在田家大院外停住,官轿上的人也下来了。“贵州原提督军门田青树听旨!”号令官扯大嗓子喊了几声,没见田老爷的影子。周镇台的目光在人群中捉住了田昭全,忙走过去问:“昭全,你爹呢?”田昭全摇摇头。周瑞龙说:“皇帝降旨了,还不赶快带我去找!”“喔,是这样。”田昭全于是领着他钻进了院子,汗滴滴的朱道台也跟了进去。院子里断壁颓垣,破窗烂瓦,乱草中竖着一根高木,那是让田青树日日反省的“罪责条”。大院门前一公一母两个石狮子,公的已被人砸掉了**。朱道台当年亲自带兵来抄过家,知道田家败了,可没想到会败得这样彻底。兵们屋里屋外满世界找,也没见田老爷的影子。朱道台钻进里屋,里屋黑咕隆咚的,正打算折回,那片黑色竟然抖动了一下,吓得他赶紧往外跑。“莫跑,你就是那个抄我家的朱大人。”黑处有人声。朱道台汗毛倒竖以为有鬼,牙巴骨打抖:“我……也是奉旨行事,今天……我又送圣旨来了……”黑暗又抖了抖,原来是一床从屋梁坠下的青麻布帐子。“你是来找田老爷的?”一个半盲老太太伸出半个脑袋来。“喜事,皇上给青树老爷有赏哩。”老太太道:“哦,那你去兵房弄子的小酒馆找,他差不多就要喝醉了。”“你……看见他了?”朱道台有些怀疑。“我是半个瞎子,怎么看得见?我是闻到的,那苞谷酒好香。去,去迟了,他就醉了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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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元明清以来,鞑掳逞其凶残悍恶之性,屠杀我汉族同胞两百余万,据我中华,窃我神器,奴沦我同胞,种种罪恶,不可尽书。辛亥九月,武昌义成功,天下为之振奋,三湘子弟历为天下先,革命风云应声而起。我湘西处地偏僻,加之官府封锁消息,武力弹压,百姓尚在愚氓之中,今特此布告众人,今民国政府已立,大汉将兴,鞑掳罪恶贯盈,天所不佑。凡我汉族,宜各尽天职,各勉尔力,以底鞑掳之命,而赞中华民国之成功。用申大义,布告同胞,急急如律令!檄!

湘西光复军

写毕,田昭全将文告折好,夹在一本书里,拿着书出门往小巷走,打算把文稿送到唐豹家去刻写油印。他出门不久,从一处墙角落闪出两个人影来。王京山对另一人说:“赶紧去通知道科,设卡突击检查!”那兵回答:“?!”

是时,唐豹正在家里忙碌准备,他把一个木盒子搬上来。赶来帮忙的覃飞一见,便问:“喂,豹哥,这是啥玩意?”唐豹说:“这是昭全从日本国带回来的油印机。等他把稿子送来,你刻我印就连夜出去,给死寂的竿城轰上几炮。”

去唐豹家要经过河边码头,阿彩等几个女人在河边洗衣。有几个过路人经过河边小路转进一处街巷,其中一个是教师装扮。隔一段距离,田昭全快走到巷子口了。巷子里突然有人喊:“站住,都带了些什么东西,打开搜查!”田昭全见巷子里出来两个兵在搜查路人,田昭全一下不知如何是好,突然有人在喊:“全哥!”田昭全往河边走:“阿彩?是你,洗衣呀?”阿彩问:“你要去哪儿?”田昭全往石阶下走:“想去一趟豹子家。”田昭全走到阿彩身边,用身子挡着将那本书偷偷递给她。阿彩往街口瞟了一眼,忙把书藏在洗衣篮未洗的干衣服下。田昭全轻声说:“一定收好,我明天过来取。”阿彩点了点头。田昭全于是回到路上,继续往前走。“站住!”一个士兵喝住他。田昭全突然看见王京山站在巷子里。田昭全说:“王京山,你这是干什么?”王京山说:“昭全,对不起,请接受例行检查。”昭全说:“随便搜查路人,你们还有没有王法?”王京山道:“我们只是奉命行事,请你配合。听见没有,把手举起来!”田昭全无比气愤,但还是缓缓地把双手举了起来。士兵在田昭全身上一阵摸索:“长官,啥都没有。”王京山停了一会儿,对昭全说:“昭全,对不起,没事了,你走!”田昭全愤愤地瞪了他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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