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醒世把听取部下汇报工作,定夺公务,视为古时皇帝临朝视事。他很仰慕皇帝仪态威严地端坐在金銮殿上,文武百官一跪三叩,三呼万岁的壮观场面。大诗人贾至的诗句:“银烛朝天紫陌长,禁城春色晓苍苍。千条弱柳垂青琐,百啭流莺满建章。剑佩声随玉墀步,衣冠身惹御炉香。共沐恩波凤池里,朝朝染翰侍君王。”郭醒世更是常常吟诵,把玩品味享用……

“小女生小男生的感情游戏,甜哥哥蜜姐姐的,没有什么意思。”郭醒世轻蔑地“哼”了一声,准备睡觉。

“感谢郭书记救命之恩,维太当誓死相报!”

要进入郭醒世的办公室,需先经过秘书室。在秘书室的对门,是会议室、会客室和候见室。郭醒世的办公室是个大套间,连着一间卧室。

一个批示是关于新华社《国内动态清样》的。在这期《国内动态清样》上,新华社记者写了一篇题目为《北方省北山市政府主导棚户区危旧房改造,群众满意度高上访率低》的内参。内参反映,北山市历时一年,总面积120万平方米、涉及45万户上百万居民的棚户区改造项目,将在五一前画上圆满的句号。届时,有5501户低保户和低保边缘户可实现免费回迁。在整个动迁、建设、回迁过程中,群众上访率不足万分之三。这个市的成功做法是,在涉及动迁居民切身利益方面由政府主导。政府主导拆迁、建设、规划设计、回迁安置。在破解资金难题方面搞市场运作。一是向环境要效益,通过综合整治改造区域,使周边区域地价上升40%;二是向科学利用土地要效益,在有限空间内,使建筑面积最大化。

胡清泉终于吃完早餐,和郭醒世坐在沙发上喝起茶来。

“醒世,看你说到哪里去了,那天的省委常委会,我确实是在回避矛盾。但是,你应该理解,我那是战略性回避,不能把我们二人双双暴露在人家的枪口下面。那天的情势,即使我力挺你,也于事无补,常委们的观点一边倒嘛……”

“我这几天在家里休息,有空闲时间,系统地研究了钟兴邦的言论。总的感觉,来者不善,绝非等闲之辈。”

王心宛心里一热。当年,真的就是因为郭醒世的一腔热血和远大抱负,深深打动了年轻的王心宛。使她毅然决然地背叛了家庭,选择了郭醒世……

老古板,一根筋,认死理儿,八头牛拉不回。马怀远就是这种性格,事事讲原则,处处讲政策,缺少灵活性。当年当秘书时,就是这种性格,二十年来没有改变。郭醒世在电话里朗声地笑了一阵子,说:“怀远,行了,我不破坏你的原则了,你守着你的一世清明吧。等我什么时候当上省委书记了,再请你吃饭吧。”

一会儿,厨师把一小盆家常面条端到了餐厅。八个煮鸡蛋已经剥了壳,放在一个大碗里。郭醒世爱吃煮鸡蛋,并且一口气能够吃八个,对此,王心宛常常感到不可思议。二人刚处对象时,王心宛就批评说,这一饮食习惯完全是土财主阶层的,缺少层次和文化。但是,郭醒世却长期坚持不变,并且认为多年来公务繁重,需要鸡蛋提供身体必需的营养。当然,郭醒世对鸡蛋也是有所选择的,他只吃“笨鸡蛋”。

“我爸爸说了,钟兴邦是‘少壮派’中的佼佼者……”王心宛认真说道。

“我指的是,曾经担任过副省级以上领导职务的老同志。”

“谢谢你,醒世书记!”张牧臣同样感恩戴德。

“这个……这个我不清楚。”

“同志们,也许有的人会认为,省委常委会不是理论研讨会,没有必要涉及一些理论观点。比如,今天我们就围绕着‘经营城市’这一理念,各自发表了意见,有的意见明显不统一。现在,我相信大家一定想知道我对这一观点的看法。我理解同志们的心情,但我要声明,我不是理论家,不是裁判员,我和大家一样,仅仅是省委常委会中的一员。那么,到底我对‘经营城市’观点态度如何?是赞成还是反对?我可以坦率地表明自己的态度:我同意仲伯省长及大多数常委的意见,我认为‘经营城市’作为一种执政理念,是缺乏科学的理论基础的,也是不符合现阶段国情的。如果按照这一理念指导棚户区改造工作,必将使棚户区改造这一新中国成立以来规模较大的惠民工程,偏离了方向和轨道,成为一场伤民、害民的大灾难。那样,后果是极其严重的。我们很有可能将就此失去多年建立起来的执政基础,失去广大人民群众的拥护。也许有的同志会认为,新任省委书记上任伊始,第一次常委会过分重视理论问题,是不是过于务虚?我认为,持有这种观念的同志,对新形势下省委常委会的功能,一定缺乏与时俱进的认识。从政为官,职务到了我们这个级别,要对涉及全省改革开放和几千万人民群众的重大事项拍板决策,责任和使命要求我们必须是马列主义理论家。我们是决定全省经济社会发展大政方针的,不是具体贯彻落实的县乡干部!

苗强奶奶的棺材前,有人点燃高香,烧起纸来。

王刚认识苗强的奶奶。这位老太太90多岁了,年轻时参加过“支前”。那时,解放战争进入艰苦卓绝时期,很多解放军战士负伤,被老百姓从阵地上抬下来,抬到自己家的热炕头上。还有一些地方干部受了伤,老百姓同样把他们抬到自己的家里,拿出家里人舍不得吃的鸡蛋,给干部们补身子。把家里仅有的被子,拿来给干部们盖。而他们自己,宁愿钻进稻草堆里御寒。一次,区里一位年轻干部被敌人的子弹打穿了胸部,伤势很重。苗强的母亲守着区干部三天三夜,昏迷中的区干部终于苏醒了过来。区干部乞求的目光,分明是在说他很饿,想吃点东西充饥。可是,因为伤势太重,饼子和饭他都咽不下去。正值哺乳期的奶奶,毫不犹豫地解开衣襟,把自己的乳汁挤到碗里,然后一勺一勺喂进区干部的嘴里。在奶奶的精心照料下,区干部的伤渐渐好了起来,又回到了前线。奶奶用自己的乳汁救治区干部的事迹,被一位战地记者写成了文章,登在报纸上。于是,又一位“红嫂”的故事传开了……

“雄才大略,人才难得,真乃不可限量的领袖人物!”

作为棚户区改造一期工程,市政府和朱思涵的大方房地产开发公司合作完成。合同规定,一期工程占地面积250万平方米,拆除工作由市政府协助完成。形成净地后,无偿划拨给大方房地产公司用于开发。也就是说,大方房地产公司不花一分钱,就可以白白得到250万平方米的土地使用权。但是,大方房地产开发公司需在这块土地上,无偿为市政府建一座占地160万平方米的主题广场。其余地块,按市政府要求,建设全市地标性建筑——国际会议中心,以及两座超五星级宾馆,几栋超高层豪华国际公寓。与此同时,大方房地产开发公司在市郊山沟内,为拆除户建设“幸福家园”住宅小区,供棚户区居民居住。大方房地产开发公司在这一项目中,总投资120亿人民币,净利润201亿人民币。

张牧臣和王维太在楼下门口等候郭醒世。根据郭醒世的意见,他接下来要去“幸福家园”视察,然后去医院看望“难民部落”火灾伤员,去几家厂矿看望被临时安置在那里居住的“难民部落”居民。

其实,这些情况,郭醒世了如指掌,与会各位领导也十分清楚。

“我是一市之主,当然要胸怀全局,为这座城市的建设着想。棚户区居民素质太差,随地吐痰,乱扔杂物,大声喧哗,衣着不整……整个与现代城市形象不和谐,有碍市容。把他们整体迁走,也是净化城市环境,美化城市风貌。”

见事情越发不可收拾了,余德赶忙说道:“我是省委秘书长,姓余,叫余德,请你们的领导马上到这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