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壁是一间禅堂,四壁雪白,清静整洁,身处其内使人心中俗念尽消,屋中一人,相必就是居士所说的师兄了。

晚上回到单位,林法医洗相片,现今天拍的照片都很正常,唯独两张给领导的合影有问题,似乎是曝光的原因,整个画面黑乎乎的,两位领导面目全非。不!不是面目全非,这,这简直就是给死尸拍照时那些尸体的面目啊!

接着金老片给我讲了讲融王墓的事儿,大致意思是:在秦汉年间,古代广西有一个融国,据传国中人多会邪术,有的史学家称之为困惑的国度,记载不多,但是最为离奇的就是这个王国最后整体失踪了,直到多年以后,有个死里逃生的官员供称,那融王带着国民,远远地迁移到深山里避世而居,最后一代融王选了处绝世的风水宝地,用邪术逼着全国人陪葬,因为那地方有很特殊的环境,很难被人倒了斗,但是通过这唯一的幸存者的口,绝世大墓的情形才流传出来,秦爷、秦太和胖子三人一番惊心动魄后,顺利挖开了这绝世大墓,安全返回。最离奇的,最让人不能相信的却是最后时刻,三个人居然晕了过去,后来怎么回忆都觉得跟梦儿似的,抓不着点实际。秦爷他们一致结论,这不符合融王这狠角色的作风,定是另有内情。

金老片在旁边,我总是睡不踏实,没过一会儿,我就醒了过来。

我身后耸身立着一只好大的黑色蜘蛛,腿上的毛很长,扫过我脖颈让我以为是别人头的东西,就是这蜘蛛腿上的长长绒毛,抱住我腿和脖子的是蜘蛛嘴里吐出的丝,蜘蛛那丑陋的眼珠子愣愣地盯住我,嘴唇不断开阖,已经准备好享用我这顿大餐!

金老片也看到了肥佬头里那只奇异的蜘蛛,同样给吓得脸色白极不自在。

我想起刚才从大刚身边偷偷摸来的手枪还藏在我裤兜里,于是悄悄瞄准了森哥,以防万一。

突然,头顶有东西带着风声急坠落,在我们几个的强光手电照射下,似乎是一根巨大的尖刺笔直插了下来,正正对准金老片的脑门。我对这金老片有点同病相怜的感觉,再加上厌恶感还不是很强,于是一脚就把金老片踢了出去,那东西几乎同时嘭的一声,插进了地下的青砖里。

我们几个闻声赶去,只见不远处的墙上露出好大一幅画,我和肥佬那手电筒可能太差劲,居然没有看着,此时在几个强光手电的照射下,那画完全露了出来。我偷偷瞧这帮人,只见阿正和那个金老片的看守,一丝警惕也没有放松,完全注意着我们三个,我不由心里苦,只好老老实实去看那副画。

肥佬拉住我又说道:哥们,这不对劲啊,刚才还说咱们是在闹市区的地下,这几年上头没少动工程,咋就没人现这地方?

好在很快,我就看到了一个圆形的洞口,仅容一人爬着通过,很是狭小,就通在棺材这头的土墙上。刚才没注意,是因为洞口有点塌,这会仔细一看,我不由自主想到,这很可能又是个盗洞!

于是肥佬跟在后面我打头,继续缓慢地向前爬去,盗洞里两边的土壁被铲子拍的很结实,虽然不用担心坍塌,但是其中阴暗压抑,往前爬了一段,越向前爬越是觉得压抑。

折腾半天,差不多已经是六七点钟了,潮湿的霉味越来越呛人,小屋子里的寒气也变得更凉,我和肥佬差不多看见自己呼出的白气,这才现这间一楼的屋子居然没窗户,屋里阴森森的显得很暗,我对肥佬使了一个眼色,咱等到天黑透怕是更麻烦,哥们,上路!

于是我们商量了一下,把那些书本之类的杂物暂时都放回了柜子的下层。对于上面这个柜子,照肥佬的意思是买些钉子来把它给钉死,拉院子里一把火把它烧个场光地净,自然百毒不侵!但我可不敢,-五丁破相大法-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没有找到埋在地下的女人无皮尸体,可千万不能惊动了,否则惹出什么祸事可说不准。

梅姨冰冷的眼神有点复杂,缓缓说道:既然你不怕,我就放心了,要是碰到啥蹊跷事,我给你介绍个人,你可以去看看。真不想住下去了,我按日子退给你钱。然后梅姨又交代了一些水电之类的事项,草草写了份合同,钱契交割妥当之后,天已经黑了。

我听他这么说才算放心,就忙问怎么才能让女朋友一起避过灾祸,测字先生想了很久说道:若你名字里真有个西字,倒是一线生机。给你起名的也算个老手,一为乾元,西属幽金。你的阳身必须入于极阴多金之地,以金之力聚敛你的阳气,或许能遭逢转机,改变宿命中的缺陷。观你面相,今日之后变故迭起,将会有一番大的作为,奈何都是在生死边缘游荡,稍有不慎,就万劫不复!我们龙虎山有个张道临天师,你要是有缘碰到的话,可要好好向他讨教一下,不过可惜的是这位大师我也有年头没有见过他了,不知道在哪里,所以没有办法指点你。

就在我掐着脖子蹬着腿挣命时,却见陈脸子瘸着一条腿爬了过来,手里拖着盏黑灯,一脸疲惫。

我仔细看了看,说老实话,还真看不出来,猫眼圆圆的不像人眼有白眼珠子,谁知道它是看天还是看地呢?正想嘲笑一下,却听五叔叫道:西子快跑!一把揪着我衣裳就往后扯。

我家是三线厂的工人,因为国防需要,在一九五八年时,好多军工厂都搬迁到了深山老林,据说是为了安全,所以我从小生活和读书的地方,就是这样一个距离城市很远的山沟沟里。

但是想到几天前我还见过梅姨,从她手上租下房子的事儿,可把我吓得不轻。当真是想破了头也想不出来。既然想不明白,也只好见怪不怪了。

看到第三具尸体之时,我们三人身上都冒出了冷汗,如果说刘凤彩的尸体是悲惨,梅姨的尸体是奇特,那么第三具尸体我想只能用恐怖来形容了。

这是一具没有皮的尸体,更奇怪的是她身上肌肉并未腐烂,肌肉的纹理和筋脉血管清晰可见,鲜活得就像是屠宰场里刚被人剥了皮的牛羊,从身体上看这应该是一具女尸。

我突然产生了一种直觉:这具没皮的女尸就是我见过那遗像上的女人,除了她还有谁?以前只见过她的照片,觉得就够吓人了,想不到尸体竟然更加狰狞恐怖。看了张道临的笔记后,生出的一点怜悯之心立时化为乌有,也难怪张道临当年那么狠的心肠,估计就是这百年老尸那活剥人皮再吃掉的邪术太过血腥残忍的缘故。

看罢三具死尸,眼前一层层厚重地迷雾,逐渐在我脑海里串成了一条清晰的线索,我想在场的人中只有我清楚这事儿的真相。

我问田丽如何处置这三具尸体,田丽看着尸体说:我让公安局用车把三具尸体拉走,检查一下,然后都火化了。

我心想这还不错,正在为难怎么烧掉,想不到就这么容易解决了。疑惑地问田丽:这件事情,被你单位里的领导知道了怎么解释?

田丽说道:当然实话实说,但是官方的书面报告却不能照实写,这些事你们不用担心,我自会料理。

一直以来我最担心的就是这件事,因为跟公安说实话,会被当成神经病抓起来,又实在编不出来能解释这一系列事件的谎话。听田丽说的这么有把握,悬在心里的一块石头才算落地。这百年老尸的事儿总算有了个交代,张道临那里也该放宽心了。

田丽想起还有件事情,就对我说:这件事情还不算结束,你和老王别在这待着,到路口的鸿起顺饭庄叫一桌酒菜,你们先慢慢吃着,回头我去付钱。

我问田丽还有什么事情要办,田丽一笑回答说:我带人把尸体送回分局,然后去找你们,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咱们毫无头绪,唯一的线索就是你说的那个租房子给你住的梅姨,等会咱们去你屋里调查一番。

田丽回局子找人搬运棺木,我和老王准备到街边的宏起顺,要上满满一桌酒菜,好边吃边等,刚出门就碰到肥佬开着车来找我,原来是肥佬怕我忘了明天要去报社上班,专门买了些新衣服来提醒我,正好,三个人一起吃饭喝酒。

老王那厮虽然年纪一大把,却是个十足的好事之徒,他见晚上还有行动,兴奋得大呼小叫,引得饭馆里的食客和服务人员都向他投来奇怪的目光。

我觉得应该低调一点,就岔开话题对肥佬讲:明天我不准备去报社上班了,这些天经历了很多事,我似乎成熟了许多,目睹一些人的死亡后,以前从来没有意识到生命是如此脆弱易逝,人的生命与广阔的天地相比,实在是渺小的微不足道。我不止一次地重新审视自己的人生,现在终于有所觉悟,我再也不想逃避了,等现在身边的事情告一段落,我就要回北京去直接面对自己的人生,我要去见韩叶娜,我要再一次的告诉她我爱她,不论她能否原谅我,我都坦然接受自己应该得到的结果。我已经不是以前的懦夫了。

肥佬听了十分高兴,说我终于自己想通了这个道理,并且又告诉了我一个好消息:今天我老婆身体不适,去医院检查结果现怀孕了,老子这回真的要当老子了。

我听到哥们儿要当爹了,自然是替他高兴。脑海中浮现出肥佬抱着个肥仔的情景,觉得十分滑稽,忍不住大笑,笑笑又想起我那屋子里的坑还没补上,万一田丽去了,我岂不是要变成嫌疑犯?所以我对肥佬使了个眼色,出去上厕所了。

马不停蹄,我杀回小屋,那大棺材和三具女尸已经被吊车拉走了,一个人没有,左右一瞧,正好!外边堆了不少土还没来得及填回去,我赶忙来回跑了几趟,把屋里那个洞填满,又把床拖过来压在上面,看看正好挨着那个衣柜,心想我今晚说什么也不回来睡觉了,有啥事情都明天再说。

出门前,想想忘了点啥,金老片给我那一万块钱还没动,也塞进怀里,至于黑焰灯我就犯头疼,个大不好带,爬出盗洞时可以别在腰里,现在可不行了,最后我把这灯也塞进了那衣柜里,好在这里的阵法不是谁都进的来的,再加上又是凶宅,我倒是不担心小偷来光顾。

回到饭馆,几乎是和田丽前后脚进门,肥佬他俩已经在饭馆里坐了个把小时,见到田丽进来,精神一振,小声对我说:你这蜜可真够飒的啊,你小子太不地道了!我可要告诉韩叶娜知道。

田丽听到了这话,眼一瞪说道:好你个柴勇,几年不见居然和老冯一样装做不认得我了!

肥佬这才认出来是田丽,忙不迭的赔礼道歉,似乎对田丽有点害怕,急匆匆地说自己吃好了要赶回去上班。

田丽大大方方的跟肥佬握手告别。见她中午还没来得及吃饭,我又随便新点了几个热菜。

我问田丽:你怎么能肯定梅姨和那具无皮女尸有关系?也许她只不过是和刘凤彩一样的遇害者罢了。

田丽说道:你说的不是没有道理,中午的时候我只是凭我多年来公安侦破的经验,说她是一条重要的线索。回到局里之后,查了梅姨以及那栋楼的档案资料。你猜我查到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