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这位高贵的绅士知道他的仆人根本就没有回旅馆的时候,他是怎样想的,谁也不知道。福克先生只好自己提了旅行袋,一面叫人通知艾娥达夫人,一面叫人去雇轿子。

“好!”路路通心里说,“这一来对改良俱乐部那些老爷们可就不大妙了!”

风浪终于平息了。11月4号这一天海上情况有了好转。海风变得温顺了,路路通的脸也象天气一样开始晴朗了。大桅帆和小桅帆也可以升起来了,仰光号又重新以飞快的度前进。但是,失去的时间已经无法追回了。现在必须另想办法,因为仰光号要到6号早晨五点钟才能望见6地,而斐利亚·福克的旅程表上写的却是5号到达。而他六号才到,也就是迟了二十四小时,到横滨去的船是一定赶不上了。

1o月3o日星期三下午,仰光号进入了马六甲半岛和苏门答腊当中的马六甲海峡。许多险峻秀丽的小山岛吸引着旅客的注意,使他们顾不得再去欣赏苏门答腊的风光。

所有安达曼群岛的美丽的景物,都飞快地从船旁掠过。仰光号迅地开向马六甲海峡,这条海峡是通向中国领海的门户。

“请您两位跟我走一趟。”

他们把艾娥达送到车站上一间屋子里,路路通负责去设法替她买各式各样的装饰品、衣服、纱丽、皮外衣等他所能弄到的一切东西。反正他的主人对他用钱,没有任何限制。

“这一点早已预料到了!”福克回答说。“我想我们必须等到天黑才能动手。是吗?”

这一天大约走了二十五英里,离阿拉哈巴德还有二十五英里。

“就是有那样的耽搁也不可能打乱我旅行的计划,”福克回答说,“至于产生某些阻碍的偶然性,我也并不是不能预见的。”

福克把饭店老板叫来了。

1o月1o日,那是从苏伊士出后的第二天。在甲板上,路路通又遇见在埃及码头上跟他谈过话的那位殷勤的朋友。这当然使他很高兴。

“我吗,一点也不急。有急事的是我的主人。哦,想起来了,我还得去买袜子和衬衫呢!我们出门没带行李,只带了个旅行袋!”

“哦,费克斯先生,这是您自己的事,”领事回答说,“至于我,我可不能……”

“可不是吗?”费克斯非常兴奋地回答说,“五万五千镑呀!这么大一笔横财,咱们可不常见啊!如今已经没有什么了不起的贼了!象西巴尔德那样的大盗已经绝种了!现在的贼往往只为了偷几个先令就被抓住了!”

我盯住了银行窃贼斐利亚·福克。寄拘票至孟买。

“对,八十天,环游地球,”福克先生回答说,“所以,我们现在一分钟也不能耽搁了。”

“难道还是个企业家?”约翰·苏里万问道。

福克先生四平八稳地坐在安乐椅上,双脚并拢得象受检阅的士兵一样,两手按在膝盖上,挺着身子,昂着脑袋,全神贯注地看着挂钟指针在移动——这只挂钟是一种计时,计分,计秒,计日,计星期,计月,又计年的复杂机器。按照他每天的习惯,钟一敲十一点半,他就离家到改良俱乐部去。

“不,我要付,我一定要付……”

“不用,先生,”福克先生用不容争辩的口吻说,“这是在我的预算总费用中的一项正常开支。”

费克斯不争辩了,他憋着一肚子气,独自一个人跑上船头,就地往甲板上一躺。这一整天他再也没说过一句话。

唐卡德尔号这时正在迅前进。约翰·班斯比觉得成功在望。他好几次对福克先生说:一定会按时到达上海。福克只简单地答道:但愿如此。

唐卡德尔号所以能走得这样好,先是由于船上所有的海员工作都非常积极。福克先生许下的奖金对这些能干的水手也起了很大的鼓舞作用。所以没有一根帆索不是绑得紧绷绷的,拉得笔直的!没有一张篷帆不是被吹得鼓鼓的,方向没有一点偏差,掌舵的人没有一点可责备的地方!即使参加皇家游艇俱乐部的赛船大会,他们的工作也不可能比现在做得更认真了。

傍晚,船主检查了测程器之后,知道了唐卡德尔号自从离开香港已经走了二百二十海里。现在斐利亚·福克先生有希望在他到达横滨的时候,看到自己的计划一点也没有耽搁。这样看来,他从伦敦出以来第一次碰到的意外,大概会毫无损失地平安度过了。

夜里,在天快要亮之前的那几个小时,唐卡德尔号越过了北回归线直接开进了界于中国台湾大岛和中国大6海岸之间的福建海峡。海峡中的水流非常急湍,到处都是逆流造成的漩涡。唐卡德尔号走得非常吃力,急促的海浪阻碍旨它的前进。如今在甲板上,很难再站稳脚步。

海风随着日出更增加了威力。大海的上空显示出大风将至的迹象。同时,晴雨表也预告着气候即将生变化。一整天晴雨表都很不稳定,水银柱急剧地上升下降。回眺望,东南海上已经卷起滚滚的巨浪。巨浪预示着:暴风雨就要来到!

黑夜降临了。海上闪的着迷人的光辉。夕阳已经在啡红色的薄雾里消失。

船主仔细看了半天大海上空这种不利于航行的景象,嘴里一边嘟囔着,也听不清他说些什么。过了一会儿,他走到福克先生眼前低声地说:

“先生,我可以把实际情况都告诉您吗?”

“都告诉我吧。”福克先生回答说。

“那我就说了,我们马上要碰上台风了。”

“是南风还是北风?”福克先生简单地问。

“南风。您瞧,这阵台风就要刮起来了。”

“既是南面来的,就让它刮吧,因为它会帮助我们走得更快。”福克先生回答说。

“如果您不在乎,那我就没什么说的了。”

约翰·班斯比的判断一点没错。据一位有名的气象学家说,在深秋,台风刮起来会象闪电一样倏地一下掠空而过。但是,如果在冬末和春分的时候一刮起来,它那凶猛的威力就会非常可怕了。

船主立即开始作预防的准备。他叫人把船上所有的帆篷都绑紧,把帆架卸下来放到甲板上,连顶帆桅杆也都放下来了。中前帆上的附加尖桅也去掉了。各个舱口都盖得严丝合缝,一滴水也不会从外面流进船舱。舱面上只留下一张厚布三角帆代替船头上的大帆,以便利用背后吹来的大风继续航行。眼前一切就绪,静等台风吹来。

约翰·班斯比请旅客们进舱房去;但是在那样一间几乎连空气也没有的小客舱里,再加上海浪的颠簸,这种禁闭的滋味不舒服极了。因此,不论是福克先生,艾娥达夫人甚至连费克斯都算上,谁也不愿离开甲板。

将近八点钟,暴风骤雨开始向小船袭来。唐卡德尔号仅有的那块小布帆已被暴风吹得象一根飘忽不定的鹅毛。小船在暴风雨的狂啸中经历的惊险情景简直是无法描述。它前进的度即使说比开足马力的火车头还要快四倍的话,这种形容也还是保守的。

唐卡德尔号一整天都是这样被那凶猛的海浪簇拥着前进,它不由自主地保持着和飞滚而来的波涛同样惊人的度向北疾驰。排山倒海的巨浪无数次地从后面打上小船的甲板;但是,只要船主老练地转动一下船舵,马上就会转危为安,翻腾的浪花有时象倾盆大雨把船上的旅客粗暴地冲洗一番,但是旅客们却象哲学家似的逆来顺受,丝毫不动声色。

费克斯,毫无疑问,他是会怨天尤人的,但是勇敢的艾娥达这时却正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她的旅伴福克。她完全被福克这种非凡的镇静给吸住了。为了要在她的旅伴面前表现得毫无愧色,她慨然承受着暴风雨的折磨。至于斐利亚·福克,这场台风好象早就在他意料之中,毫不惊奇。

直到目前为止唐卡德尔号一直是向北飞驰,但是快到傍晚的时候,正如他们担心的那样,风向整整侧转了二百七十度,南风变成了西北风。小船的侧翼受着海浪的冲击,船身拼命地摇晃,如果不了解这条船的各个部分结合得有多么坚固的话,看到它遭受这样凶猛的海浪冲击,一定会吓得失魂落魄。

暴风雨随着黑夜的降临更加猖狂起来。天黑下来了,天愈黑,航行也就愈加困难。约翰·班斯比感到非常忧虑,他考虑现在是否应该找个港口停一会,这时他便去和他的船员们商量。

商量好之后,约翰·班斯比就走近福克先生,他对福克先生说:

“先生,我想我们最好还是在沿岸找个港口停一会吧。”

“我也这么想。”斐利亚·福克回答说。

“好,”船主说,“可是在哪个港口停呢?”

“我只知道一个港口,”福克先生安静地说。

“是哪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