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路通从这场暴风雨开始到结束一直待在仰光号甲板上,他在船舱里一会儿也坐不住;他爬到桅杆顶上,弄得船员们大为惊奇,他灵巧得象个活猴子,什么事都插手帮忙。他还一再地向船长、领班和水手提出各种问题。别人看见这个小伙子毫无耐性,都忍不往要笑起来。可是路路通一定要问清楚这场暴风雨还会继续多久。别人叫他去看晴雨表,可是晴雨表上的水银柱一点也没有上升的意思。路路通抓住睛雨表摇了一阵,水银柱依然不动。不论是摇晃或是咒骂都没能使这个无辜的晴雨表屈服。

路路通对自己的现非常得意,但是他决定一点也不跟福克先生讲,因为他怕把改良俱乐部老爷们这种不正当的怀疑告诉他主人,会伤他主人的自尊心。可是他拿定主意找个机会拿费克斯开开心,从旁边拿话逗他,但是决不给他说穿。

安达曼群岛的风景非常优美。那儿有一望无际的森林遍布全岛的近海一面,其中最多的是:棕树、槟榔树、肉豆蔻、竹子、柏木、大含羞草和桫椤树。森林的后面,是一群俊秀山峦的侧影。海滩上飞翔着成群珍贵的海燕。这种海燕的窝在中国是一种很讲究的名菜——燕窝。

“是的。”

斐利亚·福克必须按时到达加尔各答,才能赶上第二天中午开往香港的那条邮船。

“但是,您得明白,”帕西人又说,“咱们这不光是拿性命冒险,要是给他们抓住了,咱们就会受到可怕的苦刑。事情就是这样,您明白了!”

晚上八点钟,他们已越过了文迪亚群山的主要山脉。于是他们就歇在这北山坡上一所破烂的小屋里。

“因为火车一到山底下,就得停下来。那您就只好坐轿子或骑小马到对面山坡上的坎达拉哈再换车。”

福克先生接受了他的推荐,要了一盘兔子肉,仔细地品尝了一番。虽然兔肉里加了五香佐料,可是福克先生还是觉得有一股令人作呕的怪味。

至于路路通,他一点也不晕船,他住在船头上的一等客舱里;他和福克一样,胃口总是很好。说实在话,这样的旅行,他是没什么不乐意的。他是拿定了主意了。要吃得痛快,睡得舒服,沿途欣赏欣赏风景。再说,他肯定地认为这一趟莫名其妙的旅行一到孟买就结束了!

“这么说,您是有急事?”侦探问。

“可是,领事先生,我需要把这个人留在这儿,等我接到伦敦的拘票,好逮捕他。”

“但愿如此,费克斯先生,因为这是一桩很大的窃案。”

苏格兰广场,警察总局局长罗万先生。

“环——游——地——球?!”他嘴里咕哝着。

“不是贼,”高杰·弱夫说。

赛微乐街的住宅并不富丽堂皇,但却十分舒适。因为主人的生活习惯永远没有变化,所以需要佣人做的事也就不多。但是福克先生要求他仅有的一个仆人在日常工作中一定要按部就班,准确而又有规律。就在1o月2日那一天,福克先生辞退了他的仆人詹姆斯·伏斯特,他被辞退的原因仅仅是:他本来应该替主人送来华氏八十六度剃胡子用的热水,但他送来的却是华氏八十四度的热水。现在伏斯特正在等候来接替他的新仆人。这人应该十一点到十一点半之间来。

“你等一会儿。”费克斯说。

“您要怎么样,费克斯先生?”

“我有件要紧的事要跟你谈谈。”

“要紧的事儿?”路路通大声说,同时把酒杯里剩下的几滴酒喝干了。“好吧,咱们明天再谈,我今天没时间。”

“别走!”费克斯说,“关于你主人的事。”

路路通听了这句话就注意望着费克斯。他现费克斯的面部表情非常奇怪。于是他就又坐下来。

“你到底要跟我说什么?”路路通说。

费克斯一只手放在路路通的手臂上,低声地说:

“你已经猜出来我是什么人了吗?”费克斯问。

“这还用说!”路路通笑着说。

“好吧,那我现在把全部情况都告诉你。”

“现在,我已经全部都知道了,老兄!喏,这没什么,好吧,你讲下去吧,不过先让我说一句,那些老爷们把钱给白花了。”

“把钱白花了!”费克斯说,“你别跟我瞎扯了,我一看就知道你根本不了解这件事关系到多大一笔数目呵!”

“你错了,我知道,”路路通说,“两万英镑!”

“不是两万!”费克斯抓紧路路通的手说,“是五万五千英镑!”

“怎么着?”路路通叫着说,“福克先生他居然敢拿……五万五千英镑……好吧,这就更不能耽误时候了。”说到这里他又站起来了。

“五万五千英镑!”费克斯一面强拉着路路通又坐下来,又叫了一瓶白兰地,一面接着说,“要是我这事办成了,我会得到两千英镑奖金。只要你肯帮忙,我分给你五百英镑,干不干?”

“要我帮你的忙?”路路通大声说,他的两只眼晴简直都瞪圆了。

“对了,你帮我拖住福克先生在香港多待几天!”

“嘻!”路路通说,“你这说的什么话呵?这些老爷们不拿我的主人当正人君子看,叫你来盯他的梢,这还不够,还要千方百计阻扰人家,我真替他们难为情。”

“噢,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呢?”

“我说这简直太不漂亮啦!这简直是要把福克先生口袋里的钱都挖出来,等于是要夺去他的全部财产!”

“对呵,咱们就是要打算这么干。”

“可是这是个阴谋!”路路通嚷着说。费克斯敬他一杯他就喝一杯,根本没注意自己喝了多少,现在白兰地酒劲一冲,气可就更大了。“这是不折不扣的阴谋!这些老爷们,还是朋友呢?”

费克斯开始觉得他的话文不对题了。

“朋友?”路路通嚷着说,“还都是改良俱乐部的会员呢,费克斯先生,您要知道,我的主人是一个正派人,他这个人只要说跟人家打赌,他就是规规矩矩地去赢人家。”

“你等一下,你到底以为我是什么人?”费克斯两只眼睛直盯着路路通说。

“这还用说?你是改良俱乐部那些老爷们派来的暗探,你的任务是要监视我主人沿途旅行的情况,这简直太不体面了!我虽然早已经看出了你的身分,可是我一直一个字儿也没有对福克先生说过。”

“他一点也不知道?”费克斯激动地问。

“他半点儿都不知道。”路路通说着又干了一杯。

密探用手摸着自己的前额。在他接着谈下去之前,他感到非常犹豫。他该怎么办呢?路路通的误会看起来绝不是装的,不过这就使费克斯的计划更难完成了。这个小伙子讲的完完全全是老实话,这是很明显的。他也绝对不会是福克的同谋,这一点本来是费克斯最担心的。这时,费克斯心里说:“既然他不是福克的同谋,他就一定会帮助我。”

密探又重新拿定了主意。何况时间也不容许他再拖延下去了。无论如何必须在香港把福克逮起来。于是他就直截了当地对路路通说:

“你听我说,你注意听着。我不是你所猜想的那种人。我不是改良俱乐部那些会员派来的暗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