昂──斗阴犀蓦然一声大吼,神色痛楚凄厉,更含着无可奈何的愤怒,硬生生一头撞向脚下的山岩。

霸下懒洋洋躺在他的怀中,转动着小眼睛,透过半透明的光甲打量四周景状,忍不住本哝道:“难怪听说你要被罚入玄天洞面壁一年,他们瞧过来的眼神,跟看一个死人似的。这是人待的地方么?连我也受不了!”

楚儿闻声不由一怔,诧异道:怎么会是他?这小子又在和谁动手?

他也不当面与蒙逊理论,应了声,向手下暗暗使了个眼色。

蒙逊暴躁摇头道:老子不信!常寞,你要自认是个男人,就承认下来!

姜赫皱着眉头,道:楚丫头在搞什么名堂?叶宫主,在下去催一催她。

叶无青放下茶盏,默然凝视楚儿足足有半炷香,轩中一片静谧,只有茶盖在杯沿上轻轻滑动出的清脆低响。

小蛋不答,步履蹒跚横身在罗羽杉和毕虎前,独自迎上前方漫空涌来的火海。

即使此刻他修为大进,也顶多是刚刚跨进了知着境界的门坎,离真正的高手尚有一段遥不可及的差距,更莫遑论与丹火真君这般成名百多年的魔道耆宿正面硬撼。

霸下也仰起脖子:老鬼,凭你也想打小爷的主意,门都没有!

有两名动作稍慢半拍的碧落派弟子,被无孔不入的荼阳地火燃着衣襟,顿时失声呼喊,心神大乱。

他摇摇头,说道:刘大哥,我没说笑,真的不见了。

小蛋心下犹豫,杜先生的骨灰也就罢了,那蚀龙香鼎却需亲手交给白鹿门的门主方为妥当,当下道:还是烦请阁下替我通禀一声。

小蛋道:罗大叔,实不相瞒,我得去一次中州迭青山。

眼前的世界,好像在他一觉睡醒后,放大了十倍百倍,空中一片树叶飘落,也似石崩山陷轰动于心。

花彦娘冷冷道:怎么冲,你没听老五刚才说的话么?就那些鬼魄,谁对付得了?

顾彦窦沉吟道:莫非凶手精擅土遁之术,是从地底下潜入屋内做案的?

顾彦岱稍感放心,问道:五哥,这位姑娘是什么人?好像从前没听你说起过。

阿青不敢与蒙逊对视,垂道:婢子不敢说谎,那树确实是我打坏的。

楚望天冷眼旁观,渐渐情绪平复,摇头道:笨蛋,不是这样捏的,把它给我。

等了良久,叶无青展颜笑道:怎么都不说话?好罢,我先来。众所周知,恩师对叶某如同再生父母,恩深似海。

屈指一算,出外十多天了,从漠北到东海,差不多横跨了大半个天6,而际遇之奇,更令小蛋自己也绝不曾料想过。

年历引着两人进了客厅,落坐后问道:说吧,你是不是在外头又闯了什么祸,不敢告诉丁夫人,只得找我去收拾烂摊子。

恕楚望天!

小蛋摇摇头。

砰!石门关上,外头响起上锁的声音。小寂爬起身,掸掸衣衫上沾的干草,感觉到昏黄的灯光下,有一双明亮的眼睛正冷冷注视着自己。

小蛋被牠叫得毛骨悚然,心道:我不是你干爹,我是你干孙子。只是这么连带给常彦梧也降了一辈,并且找了个新干爹,小蛋却没有意识到。

那伙计的脸立刻沉了下来,推托道:对不住,我正忙着,有事回头再说。

他心头一动,道:农姑姑,我或许有法子尽快恢复功力,不过需要妳帮忙。

古灿眉宇一跳,望见对面浓烟滚滚的石洞,低喝道:走!率先御风飞起,风驰电掣朝着石洞疾掠而去。

欧阳霓听他意动,心头一喜,道:多谢屈公子仗义襄助,我铭感五腑。

果然,一道纤柔的白色身影盈盈步出,正是携小蛋一同前来独尊谷的欧阳霓。她看到卫惊蛰三人,略含诧异停身施礼道:卫公子,你们三位怎么来了独尊谷?

小蛋脚跟一磕石壁,朝前飞射。无需回头,他便能感到地龙紧迫而来的身影,激荡起澎湃的罡风如洪水般卷涌,在身后越追越近,小蛋竭力加快身形,仍旧无法甩脱。而石窟再大,也有尽头,对面的石壁倏忽已迫近身前。

欧阳霓面露坚毅神情,徐徐跪倒道:那就请六叔公收霓儿为隔代弟子。

欧阳霓真气略作流转,片刻后缓过劲来,心有余悸道:洞口不晓得是什么东西,像看不见的火墙,根本没法接近。

众人的欢呼声响彻天地,一些修为稍弱原本站在周边的豪杰,也跃跃欲试蜂拥上来,幕天席地、五颜六色的宝光剑芒团团包裹,壮观璀璨之至。

忽听卫惊蛰低咦道:古大叔,那边似乎有人正往这边来。

得知屈翠枫到来,长青洞洞主谈禹亲自出迎,笑容满面招呼道:屈公子,老夫刚听惊蛰说起你也会来,你便来了。

就这样,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一蓬蓬的风沙袭来,一片片的星辰消逝又重生,犹如充满生命力的野草,与熊熊烈火抗争。

除非能制服上头的驭蛇之人,否则金线蛇失去控制在地牢里横冲直撞,大伙儿一样也逃不出来!

柳翩仙哼道:找死!晃身欺近,手起爪落揪住两名明驼堡弟子胸襟,轻描淡写地往地上一抛。也没见他有多大的动作,这两人倒地后七窍流血,呼吸立止,各自的身上泛起五点嫣红的指印,正是柳翩仙的得意绝学挫骨扬灰爪。

要想个法子,绝不能让这混蛋就这样春风得意!

蒙逊面无表情,左掌拍出将小蛋凌空震飞,远远摔落到雪地上,“哇”地喷出一大口淤血,全身真气游离涣散、手足酸软。

小蛋这下脚底是站住了,可一阵头重脚轻身不由己往前一冲,脑袋撞向楚儿胸口。

小蛋心花怒放,忙不迭地应了,其后的两个多月,小蛋大半的精力都用在了练习如何金光聚顶。

小蛋刚想回答,猛然寒意迫面涌到,前方雾气里隐约闪现出一团金煌煌的东西!

小蛋赶到她的身旁,问道:“咱们到了么?”

小蛋意兴阑珊地闭上了嘴,想着倘使果如江南所言,蒙师兄岂非又因为自己而成了众人讥嘲的对象?

小蛋赶紧点头,只当师伯宽宏大量饶过了自己这回。他哪里晓得厉无怨生性冷酷,对自己的弟子动辄凌辱大骂,更莫遑论忘情宫的一干部属了。

接下来的拜师仪式繁冗庄重,小蛋现自己就如同一个牵线木偶,只是在别人的吆喝声中生硬地按口令机械执行:向忘情宫的历代宗师磕头,向叶无青磕头,向列位在座的同门师长敬茶磕头……好不容易听到一声“礼毕”,小蛋已是头昏眼花,只想倒头大睡。

小蛋望了眼对面那张灰扑扑的面颊,简直了无半点人气,恐怕非但不是“无怨”,而是大大的“有怨”才对。

花彦娘乘众人分神的剎那,左袖里“砰”打出一团粉红色的东西,迎风散开,飞身退到小蛋身边,一把抓住他胳膊,娇声笑道:“恕不奉陪了!”御风迅即向东退去。

无憾道人怒道:死的不是你师父,你当然可以忍!一抬腿就要跨出门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