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消彼涨之下翠霞派赫然已是一枝独秀,成为正道公认的泰斗柱石。虽说早年的翠霞六仙里淡一、淡言两位真人和罗和、姬别天两位俗家耆宿相继谢世,但后一辈如姬榄、罗鲲等人业已声名鹊起,殊不逊色于一派掌门。尤其淡言真人的衣钵大弟子盛年,更是被称为人中之杰,挤身天6正道十大高手之列。

辽锋赤红双目凶光连闪,森然道:“无耻狂徒,咱们不死不休。”正要拧身再上,却听罗牛喘息道:“住手,你们都不是他的对手!”

“对呀,还有惊蛰哥哥!”虎子晃着罗牛的大手央求道:“我想他了嘛!”

忽地闻听场内“啵”地一记闷响,段丰身上散出一蓬橙黄色的浓烟在风中急遽扩展,一股异常刺鼻难闻的臭味直冲鼻孔。

小蛋一醒,揉揉干涩的眼睛回答道:“没关系,我可以晚上再去。”

可是当迎上他闪烁不定森寒孤僻的目光时,恐怕大部分人都会笑不出来了。只有小蛋自内心地高兴道:“干爹,你来了!”

小蛋想起自己昨夜所见的天道星图中,便有一幅名为“盈虚如一”,不料竟有如此奇效。但凭罗牛的绝世修为,替他疗伤后亦不得不立即避入静室休养亦由此可见耗损的真元非同小可。

位于小蛋站立位置的对面,尚有一条狭长石缝。这冰潭中的水,正是由此而来。

小蛋魂飞魄外,拼命往门里奔。可他前脚进屋小黑后脚跟到,无奈之下只好越窗跳到后院。动作稍慢,屁股上的衣衫又让小黑撕下一片。

小半会儿工夫,雪人便堆成了,只是少了眼睛和鼻子看上去总有点不像,若有两颗黑炭球和半根胡萝卜就好了。那男孩儿嘴巴里大口大口喷着白蒙蒙的雾气,睁大圆溜溜的眼睛在雪地里四下寻找,想看看有什么东西可以聊作替代。

一个两三岁模样的孩子,黑黑的肌肤大大的眼睛呆呆坐在两具尸体前。他即不哭喊也不叫嚷,就像被吓傻了一样一动不动。甚至,没有注意到有人进屋。

那孙师兄不以为然道:“不认识,也没兴趣知道那小子是从哪儿冒出来的,瞧他那傻乎乎的样子,跟在罗师妹身后,像足个罗府家丁。”

一个声音讥讽道:“说不定他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暗中喜欢上了罗师妹。”

众人一通哄笑去远了,讥笑声却传入了小蛋的耳中。他先是气恼,然后不自禁地想道:“这些人的话未必不对,我这样子任谁都会把我当成是罗姑娘的随从。可我也不是什么癞蛤蟆,他们这点却说错了。”

他渐渐地心平气和了下来,只听罗羽杉忽然低声道:“小蛋,孙师兄他们也是无心之言,你莫要往心里去。明天我会找他们解释明白。”

小蛋笑了笑,语气平和道:“他们说什么了,我好像都没听见。”

回到紫竹轩,盛年和睡醒的常彦梧已等待多时。看到小蛋是和罗羽杉一块儿回来,常彦梧躲在盛年背后朝着他诡异地一笑。

小蛋吓得心里一跳,赶忙垂下脑袋道:“干爹,盛大叔,晚上好。”

盛年倒没注意到这些,问道:“小蛋,你的那式“掷地有声”参悟得如何了?”

听到盛年问起自己的进境,小蛋立时杂念尽去沉吟道:“我今天早上试了一种新的运气方法,也不晓得能不能成?”

常彦梧一瞪眼训斥道:“新的运气方法,你当自己是一派宗师睡了个觉就能自创绝学?定是修炼不用心,只顾着偷懒玩儿去了。”

罗羽杉解围道:“常五叔,是我不好拉着小蛋去了飞瀑潭,不关他的事。”

对着罗羽杉常彦梧马上换了笑脸,说道:“这个……贤侄女儿关心小蛋,怕他练剑累着才有意陪着出外游玩放松。我感谢还来不及,岂会怪罪?”

“同人不同命啊——”小蛋无可奈何地暗暗感叹,佩服着干爹见风转舵的本事。

盛年言起厉行道:“小蛋,到屋外用给盛大叔看看。”说着众人到了紫竹轩外,三双眼睛齐齐聚集在小蛋身上,其中的意味却大相径庭。

小蛋以往很少有机会成为别人瞩目的焦点,心里泛起一丝紧张。瞧瞧干爹,又望望盛年迟迟没有掣剑。

罗羽杉鼓励道:“小蛋,就当你又是一个人在梦里练剑,什么也不用去多想。”

小蛋点点头,长出一口气缓缓反手握住雪恋的剑柄。当一股清冷通透的钟灵剑气透入他的指尖,小蛋的心倏忽平静下来。他念凝于心神注于剑渐渐忘记了周围人的存在,脑海里重又浮现起“星移斗转”。

丹田真气潺潺如溪,较之上午又顺利了许多。只过了须臾,那团气丸凝铸而成唿地转动。小蛋浑然忘我,沉浸在一片自己的天地中主宰虚空星海。

常彦梧见小蛋一动不动伫立原地半晌没有动静,皱了皱眉硬忍着没开口。盛年目光炯炯凝视小蛋,脸上沉静从容。只有罗羽杉不自觉地紧张了起来,下意识在胸前紧合玉手,期盼他能成功。

“铿!”茫茫夜幕里雪恋仙剑龙吟出鞘,闪动过一抹光电当空劈落。小蛋终于出手,然而也仅只是出了出而已。这一剑即不见盛年那样澎湃磅礴的气势,也听不到一缕破空锐啸的镝鸣,旋即凝定在小蛋身前。

常彦梧不由自主地露出失望之色,喃喃道:“真是个无可救药的笨蛋。”

小蛋握着仙剑也呆住了。他不晓得又是哪里出了问题,连起初剑锋破空的哧哧啸声都不见了。

罗羽杉走上前,樱唇欲言又止只怜惜地望着小蛋。盛年紧盯雪恋仙剑,眼里精光闪烁仿似在思忖某个问题。蓦然他抢身探手夺过雪恋仙剑,振腕一抖在地上“哧”地划出道细长的浅痕。

“盛大叔?”小蛋困惑地问道。盛年审视着那道浅痕,嘴角慢慢有了欣悦的笑意,说道:“小蛋,你现什么了吗?”

小蛋顺着盛年的视线朝地上望去,登时瞠目结舌。浅痕里的砂土“簌簌”陷落,转眼下方露出一道半尺多深的裂缝,周边的泥土徐徐生出一道道龟纹往下沉陷,就好像刚才生了一场小小的地震般。

“这是怎么回事?”罗羽杉惊异地问道,隐约已猜到和小蛋的那一剑大有关联。

“重剑无锋,大方无隅。”盛年一字一顿道:“小蛋的这一式“掷地有声”已将所有的气劲凝蕴于剑中没有丝毫外泄。他的剑在劈落过程中,甚至连由此产生的剑气亦被迅席卷吸附故而听不到半点镝响。事实上,这剑已然透过表层的泥土破入地下,把杀伤力挥到了极致。”

话音方落,噗地闷响地面微微震颤赫然破开道触目惊心的裂缝,竟有一丈多长从小蛋的脚下直通到盛年跟前。

“我不信,我不信——”常彦梧一转头,瞪着小蛋道:“你是怎么做到的?”

也难怪常彦梧要飙,重剑无锋对他而言都是一种可望而不可及的绝高境界,倘若由盛年使出然无话可说,但偏就是自己的笨蛋干儿子轻而易举地也办到了,着实令他老脸无光。

“我脑袋里想着转动星星,让丹田真气跟着也一起旋转起来便成了这样。”小蛋心中成功的喜悦也被眼前的景象震撼吞没,没有半分隐瞒地回答说。

可惜这话只有他自己才听得懂,常彦梧大惑不解瞧向盛年。盛年沉声问道:“你是从天道星图中寻找到的灵感,对不对?”

“对,对!”小蛋说道,将早晨的经历说了一遍。他讲得简单,条理倒也丝毫不乱,这回大伙儿都听明白了。

常彦梧又是嫉妒又是高兴。嫉妒的是这傻小子果然从天道星图里得到受益,正所谓傻人有傻福;高兴的是日后命小蛋将参悟到心得点滴不漏告诉自己,谅他也不敢抗命又或是阳奉阴违。

罗羽杉由衷欢喜道:“小蛋,可惜你不是翠霞弟子。否则说不定便能在今次的剑会上一显身手,让所有人都大吃一惊。”

小蛋得到罗羽杉的夸奖,简直比吃了任何灵丹仙草都舒坦,开心地呵呵一笑。但他很快又想到了一个新的问题,低声道:“盛大叔,我的这式“掷地有声”和您施展的半分也不像,更无分毫气势,终究还是不成的。”

盛年爽朗笑道:“谁说一定要跟你盛大叔使得一模一样才好?水无常势剑无定形,我就觉得你的这式“掷地有声”比盛大叔用的还要高明,所欠缺的仅仅是些许功力和火候罢了。”

这话自然不乏激励小蛋的成分在内。需知要掌握领会一式上乘剑法,无不需千锤百炼和生死一的实战考验。小蛋在这方面显然还差很多,可毕竟又有一颗深埋泥下的种子霍然破土生根芽了。

他一拍小蛋道:“走,等咱们吃过晚饭再去练剑。”却是酒瘾又犯了。

当晚盛年又将天照九剑的第二式“一诺千金”传授给了小蛋。与“掷地有声”相比,这招剑法更加重拙缓沉,讲究以慢打快以静制动,其中的变化自也相应增加许多。盛年深入浅出足足用了半个多时辰才把基本要领解说演示完,小蛋学起来的进度也较昨晚更慢。

次日午后,他一觉醒来洗漱过后正遇上罗羽杉要下山为盛年买酒,便也一起去了。两人结伴到了山下的镇子上,找到盛年所说的那家老字号“玉潭春”,买了酒由小蛋抱着顺道逛起了市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