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嫣这边正在缝补,兄弟几个先后醒了过来,“小五,那个衣裳能穿了不,俺想去尿尿。”李二郎有些憋不住了,司徒嫣开门时他就醒了,可不好意思和小妹搭话,忍了半天,眼下是实在忍不住了。

“大哥,是不是想起干娘了?”

“小五,这家你管家,家里以后有啥都归你管。你就收着吧,给俺也不知要搁哪儿好。”

“叔就别笑话俺了,俺原来就是这个样儿,是镖局的大叔说,这样在道上危险,就给俺将脸涂了。进了县里,俺自个儿一人儿的,就更怕了,也不敢洗脸,今儿个俺有哥有家了,这才敢洗了脸。”

走了快一个时辰,司徒嫣听见了潺潺水声,从树丛中透出来,“有水声,四哥是不是快到了。”

“是啊,大哥,小五没事就好,也许是俺刚刚回来的急,这才看差了。”四郎心里也不好受,自己刚刚走的急,也没看仔细,却因为这个让妹挨说了。

“小五是个有福的,谢谢叔儿、婶儿。”司徒嫣也不客气,反正就是嘴上说说,没事谁会来啊,等日子过好了,送些节礼倒是应当的。

李大郎这才低头看地上的五个碗,可不是,小五这是做了面疙瘩汤,这还是娘活着的时候,他吃过的,之后再也没吃过。

“大哥,这里很好啊,离山近,砍个柴,挖个菜的多容易。而且俺们一家人如今能在一起,这才是最重要的。小五不觉得苦。”

村正见这会儿他身边没了旁人,才拉了司徒嫣的手问,“小丫头有啥算计,和叔说说?”

三郎、四郎也跟出去了。大郎想了想,只剩他自己和小五也不好,就跟着出去了。

四人哭了一会儿,四郎这回倒是先收了声,“俺才当了哥,就当着小五的面哭鼻子,俺长的本来就丑,怕是这一哭要吓到小五了。”

“大郎哥,你看还是招财哥对你好,他不愿和你断亲,将来会帮衬你们的。”司徒嫣才不会给李家这些人留一丝的机会。李招财已经十五,及了第的,要是将来拿这个说事,这李家也没法断的干净。

司徒嫣被她一拉,下意识的一个激灵,身体不由自主的退后了一步。心里将这个老巫婆骂了个狗血淋头。这曹氏的算盘打的劈啪响,可她这点心思,又怎么逃得过司徒嫣的眼睛。

“大郎,你们几个也别回去,这事儿还真和你们大房有些关系,曹氏你也别撵人,俺这话儿才起个头。”村正的脸色有些不好看。

“以后这话,别再说了,让外人听了去,对老大的官声不好,儿子女儿一样的养,别再想什么幺讹子!”老爷子见二儿媳没再骂,也拿起筷子又叮嘱了两句,这才继续吃饭。

看来这李大柱家是发生了什么,这些人暂时看来,都不像有什么坏心思的,司徒嫣想着,不如先跟,要实在不行,再想办法就是。

“那是自然,这办户簿可要不少银钱呢,你这一袋子也不知够不够?”司徒嫣听这话,暗骂了一句,你个不要脸的大贪官,办户簿能要几个钱,要不是自己之前没有户簿,也不会冒这个险。

司徒嫣从背篓里拿出个小药包,这是咋晚准备的,权当是份谢礼,也算了了这段缘份。

不过赶路的日子司徒嫣是最忙碌的。每次在林边地头儿休息时,她也不用像以前再借尿遁为借口去采草药了,而是直接知会一声,蔡总镖头就会同意。很是庆幸,偶而的小露这么一手,还给自己带来了不少的便利。

“这地儿不太平,大家加点力,到了大车店再好好休息!有没有人‘挂彩儿’?”又问了几遍见没人应,想来是没人受伤,这才整了队,继续出发。

兄长更要继续读书发奋,守孝期过,仍要求取功名,好重振司徒家昔日之光彩。在此特禀于兄前,小妹已弃吴之姓氏,至此后,世上只有司徒嫣一人而已,求兄体恤。等兄长于六安县安顿好后,记得休封家书于我,小妹在此遥祝兄一路顺遂。大定二十年八月十一夜,妹嫣儿上”

二人又聊了几句,司徒嫣已经可以看到黄河了,这古代的黄河用“九曲黄河万里沙,浪淘风簸自天涯”来形容一点都不为过。在这样自然界的鬼斧神功面前,她心中残存的一丝离别伤也被抹平了。

推开窗户,看着渐行渐远的马车,和车窗中一直向外张望的翠萍,司徒嫣的眼睛湿了,接下来的日子,真的只剩她自己了,从这一刻起,她谁也靠不上,谁也不能信,只有相信自己才能活的下去。

司徒嫣先从怀里掏出一张千两的银票,递给翠萍,这还是她在换衣裳时发现的。“翠萍,这一千两银票你们拿着,有些事我要你们去做,第一,明天城门一开你们就出发,你们只管先走,我这里不用担心,反正镖局的人会来帮我把东西运过去的。第二,保证大少爷的安全。你们护着他回六安县老宅,一路要多警醒些,吃住都别太省了,千万别累出病来,这一路就辛苦你们了。第三,到了六安你们不要留在老宅,在临近的县里以有柱的名义置上两间铺子,不要太大的,两间铺子不要超过二百两,再置上一个二进的小院子,别超过一百两,再花一百两用来打听母亲娘家还有哪些人活着,这些人虽被充了奴籍,但总有些品性好的,能买的就买下,能赎的就赎出来,将那些人都安置在院子里,日常的开销就从铺子的租子里出,等县城里没人再提起司徒府的事了,就找些营生给他们做。也算为母亲进份心。”司徒嫣顿了一下,端着茶杯喝了一口,这才接着说。

司徒嫣看着二人还要劝她,先从身上掏出一张五十两的银票,递给有柱,“这个你先放在身上,去打听一下,这县城有哪些镖局?得了信儿,近快的回我。我这身体有些累,先进里间休息。”

药童一边记着药名,一边瞪着一双眼看着还不及柜台高的小女娃,一口气竟然报出了十五种药名。

司徒婉婚后生下嫡长子和嫡女,男的取名吴谨,今年14岁,正是原主的亲哥哥,而吴嫣今年刚满6岁。虽然吴府中先后多了许多妾室,可这司徒婉当家主母的地位仍是无人可撼动,直到二姨娘生了一个庶子,吴风铎今年刚满周岁开始,府中明里暗里的争斗才不间断。

也许是女人天生敏锐的感觉,也许是多年间谍生涯的磨练,司徒嫣总觉得这个新同伴透着一丝危险,所以在执行任务时,司徒嫣特别留了个心眼,这才从细微处注意到,金鹰在拿到任务戒指时,眼中闪过的一丝的恨意和喜悦,虽然只是一瞬间的不同,但也足以让司徒嫣提高警惕。

“俺大哥最是明理的,叔们要是不来,俺哪还敢再请您帮忙。快进来,洗了手就开饭了。”

“山娃子哥、狗子哥,把你们的碗也拿给俺,俺给你们装菜。”司徒嫣朝山娃子和狗子点了下头,从他们手上接过粗碗。

这会儿除了村正和李家兄弟,李阿牛,山娃子和狗子都傻楞楞的站在那儿,他们之前都是见过这小丫头的,那就是一个字“丑”,可这会儿哪还看的出一点儿丑的样子,水灵的让人移不开眼去。

“阿牛,咋傻了。哈哈哈。”村正拍了拍李阿牛的肩,将他的魂拉了回来。

“他村正叔,这是那个黑瘦的小丫头?俺咋感觉不像一个人?”李阿牛眨了几下眼睛,一脸的惊疑看着村正。

“是啊,呵呵,这小丫头鬼着呢,之前那个样子,是涂的,怕在路上让人拐了去。”村正看着忙进忙出的司徒嫣一脸的笑意,就像在夸自己家的娃子。

“还真是鬼头鬼脑的,看着让人喜欢!”李阿牛也觉得娃子机灵点儿的好,哪像他家山娃子,呆楞的跟个木头似的。

李大郎先请村正叔和阿牛叔坐,也没个凳子,几人都找了石头将就着。回头才看到山娃子和狗子还盯着小妹看呢,心里有些不喜。从今天早上小妹为他束了发,他心里的感觉就不一样了,这会儿看着别人盯着小妹看,他就莫名的烦躁。

拍了拍两人的肩给他们找了个背对着灶房的石头坐了。拿旧门板当桌子,一会一人一碗鸡丝菜汤,三个黑面烙饼就摆好了。

“村正叔、阿牛叔吃饭,山娃子哥、狗子哥吃饭。哥哥们吃饭。”司徒嫣挨个打过招呼,见几人都开吃了,这才拿起自己的碗喝起了汤,这饼子她可是咽不下去的,今天中午她是打算灌个水饱就好。

“丫头,你这汤里还有肉,这饼子贴的也香,这都是你做的?”村正有些奇怪,都是野菜汤、黑面饼子,怎么这丫头做的就这么香呢?

“那是叔辛苦一天饿了,俺做的这些个也就是勉强能入得了口,可称不得好吃,福婶儿做的汤才香呢?现在想起俺还流口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