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底最思念的人还是耶律斜轸吗,即使那个男人把她伤的那么重,即使她的理智和决心都告诉她要离开,即使他耶律休哥还在她的身旁……

苍白,枯萎,凋零……。

她抬眼望着熙宁,敛下裙裾,坐到花厅的长椅上,抚着腹中的孩子,轻声对熙宁说,“祝福你。”那一刻,她以为所有的爱恨都走到了尽头。

“你知道,他叫什么吗。”不期然的,她还是会想到陈尧叟。

“你怎么了,你哪里不舒服,”抬起头,撞上那双关切的眼眸,好像只有一瞬间他就出现在她眼前了,她不一言,一脸淡漠,不曾看他一眼,推开他抚在肩上的手,然后转身离开。

如果他们只是露水情缘或者是自己曾垂涎她的容颜,那么反而可以将所有的伤害降到最低,那就收了她,………

“不碍事,我不扰你了,明天我再过来。”熙宁离开,苏莫如望着那个逐渐远去的白色背影,突然觉得轻松了许多,手又不经意滑到已经微隆的小腹,眼底露出一阵暖意,也只有这个时候,她才能体会到些许温情。她要做母亲了呢,会是男孩还是女孩,要给它起什么名字,若是女孩,应该会像自己吧,若是男孩,是不是也和他有一样的眉眼?

震怒,痛苦,绝望纠结在一起,一口鲜血破口而出,随即,她晕倒在地。

“莫如,”

靠近他怀里,心中微叹,这么,这么温暖的胸膛,如果能停在这一刻,什么都好。

“只要你说你们什么都没有,我就愿意相信。”这是他第一次做自欺欺人的事情,痛楚在心里慢慢纠结,嫉妒,愤怒,已经把他烧得一丝不剩,可是只要她说没有,他就真的相信。

八百里家急,耶律休哥只看了一眼便迅起身准备离开,可是看着趴在桌上的苏莫如,心中又是一颤,第一次觉得这世上原来也有如此难以抉择的事情。

床边的男人为她盖好被子,在她翻过身去时他还是看见了她眼角泛起的泪光,她究竟生了什么,她在为谁哭,她为何把自己弄得如此狼狈,她……来日方长吧。

门帘,漆柱,石狮,………到处都贴满了鲜红的双喜和喜庆的绸带,就连房顶的瓦砾上都有家丁在扎帮花球,真是一派喜气洋洋啊。

夸赞她贤良淑德的话她一句都没听进去,只是那句“三日之后待命进宫”震撼了她原本就脆弱的神经,那个男人果然说道做到了,内心弥漫着巨大的惶恐和不安,跪在原地,许久都不愿起身。

转身又回到妆台前,坐到板凳上,拿起木梳,对着镜子继续梳理黑亮的长,“你来做什么?”对于他,她心中有些许恐惧,也有些许负疚。

在一起后,苏莫如才现,陈尧叟是个隐忍克制的人,对许多事有自己的见解和掌握,却不愿轻易流露,即使是对她的疼爱,也是无声静默,可是她还是清楚地感觉到他全心的疼惜和珍视。于是她也用最温柔和恋慕的心情回应他,留心他做的每一件事,记得他说的每一句话,无意间听他提起儿时最喜欢吃的一道菜,便花了好些时日和功夫去学,看他吃的满足,心里便觉得温馨。

“你是不是看上陈家大公子了,你不是跟他走的很近吗?”柳夫人一脸戏谑。

“双泪落君前,猜一字”

一定是他,

我看见多么美的一场樱花雨

“陈兄,请你拿出点礼貌好吗?”努力挤出一个微笑,收敛收敛,手还疼着呢。

“可不是,看,安宁都被我迷的梨花带雨的,舍不得我走呢。”苏莫如打趣的说。

“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蝶素终于停止了哭泣。

恍惚间他仿佛又看见她站在那片梅枝前默默流泪的样子,快步走过去,想要紧紧拥住她,可是她却消失了。

在他烧伤痊愈的时候,他也记起了所有,和她的点点滴滴,居然又那么清晰的回到他的脑海中。

他久久的怔在原地,直到一股湿热的液体溢出,顺着他脸上的伤疤流了下来。摘下几枝开的最好的梅花,浓郁的芬芳让他心头蓦地一暖。

回房穿上披风,拿起那束梅花,迎着风雪向后山走去。

那是一个小小的坟茔,墓碑上是他亲手刻上的字:爱女耶律琪之墓。

把那束梅枝轻轻放在碑前,眼中露出慈爱的神色,“琪儿,这梅花是爹娘的媒人呢。你娘,好像真的很喜欢梅花。”

他为女儿起名为耶律琪,因为他记得莫如说过“安琪儿”是天使的意思,他不知道天使是什么,可是记得莫如描绘时眼睛里浮出的微笑和幸福。她说的每一句话,她流的每一滴泪,他都记了起来,更记得他对她的伤害和欺骗,那使他不只一次的想杀了自己,可是他依然坚信她还活着,寻找她,变成了他活下去的唯一理由,不管花多少时间和精力,他都要找到她,然后在她面前忏悔,然后再也不让她离开自己。

熙宁在他痊愈不久后,便离开了。没有争吵,没有遗憾,也没有眼泪,只是平淡的告别。他心中对熙宁有愧疚,却无力也无法挽留,事到如今他才明了,这世上他唯一不能放下的只有苏莫如一个女人。

“你不用觉得亏欠我什么,能遇见你,对我而言已是非常幸运了。如,果有一天你真的找到苏姑娘,那么请你带我对她说声:对不起。”熙宁的声音是出奇的平静的,也许她已经万念俱灰了。

天空中的阴霾久久都不曾化去,不一会,又下起大雪,覆盖了那个小小的坟茔和墓碑前的梅枝。天又冷了,那个冬天,莫如曾告诉他,他温暖了她,可是今年呢,她在哪里,她知不知道他的胸膛只能温暖她一个女人。他的思念已经快要把自己融化了。

“琪儿,爹一定会找到你娘的。”他轻声保证,久久的站在碑前,头,肩头上已经被覆了厚厚的一层雪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