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校长眼疾手快抓住说:“荷儿先把蜜蜂退了。”

“不是,至少我们可以一起长大,我可以学很多很多东西。你不知道她有两位大师傅教她功课,有老方丈教她琴棋书画,还有各种医药。”

“不就是老子常跟你提的沈伯伯家那个小丫头,你们要增的一名学生就是她了,浑小子,你说你老子有没面子?”

城市与荷儿想象的不尽相同,她眼睛不够使,高楼如林,车似流水,纵横交错的马路,三叉口的交通警,苏镇可是没有,一切于她是那么新鲜刺激。沈亭柏为她围紧围领,风帽压了压。一面向她介绍市内交通车,一会他们上了一路车,电轨电车。荷儿伸长脖往外瞧,她想看芙蓉湖,想尽快看到她的新家,那会是什么样?车不紧不慢,一刻停一刻启动,她好不容易张望到水,跳起来叫我看见了,我看见了,到家了,我快闷死了。车缓缓停下,她急不可耐扒开人群挤下车还直嚷:“爹爹,妈妈快点。”

她撇撇嘴:“一笑,一笑,一笑,偏偏一笑,为什么不少一笑?”

镜空镜月慈祥地微笑,用父亲的口吻赞赏她青春动人。她伤心地:“荷儿大了,你们却老了,我真想还是那个小一点,满山跑。”

“能让荷儿听话的七年来我也只见李师长了,所以足观你之大才,博士衍于你何足挂齿?”

他点头,眨着他双寒星似的眼睛。

“你为什么不走大门?”

“因为你刚才不开心,很烦恼。”

“我烦恼你也能看出?”

“小孩子有什么都写在脸上了,是不是受师傅处罚偷下山,不知回去?”

她点点头说:“就算是吧,你能送我回去吗?”

“可以,不过……”

“不过什么?”

他眼珠转一圈说:“晚上我带你去一个好玩的地方,你会忘记所有不快的。”

“是吗?”

“当然,我是少年将军李天泽。”他得意非凡。

“什么?”荷儿惊呼出声。

“怎么?吓着你了?”

她摇头笑,马上静下来说:“我想折枝龙游。”

他马上上前为她选取一枝造型曲折,娇柔的给她。她接过花,放在鼻下闻。

他笑说:“你还能闻出它的香味吗,你自己身上全是这个味。”

她笑。

他也笑:“你真淘气,生气就跑下山,你知道师傅会多着急,挂心?”

她眼圈不由红起来,哇的就大哭。他慌忙揽过她,安慰说:“别哭,别哭,明天我就送你上山好吗?”说着想起什么问:“你吃饭了吗?”

她还是哭,直摇头,她真是饥肠麓麓。他帮她抹去泪说:“我煮点面条你吃。”牵起她往屋子去,他带她到一座两层楼的木楼,雕楼画栋,漆面光泽晶亮,漆面没有因岁月而浑浊无彩。这是活动起居室,横扁书写文香阁

她抹干泪,展颜问:“你们家人都上班去了吗?”

“是。”他笑:“就我在家休息,不过我也很快走,等送你上山后我该上前线。”

“前线,那是哪里,可以带我去吗?”

“不行,那可不是闹着玩的,一不小心,小命就没了。”

“那你为什么可以?”

“我?我是军人,军人你知道是什么?”

“当然,我伯外公就是国民党高级将领苏伯轩。”

“哇,不简单,这样说起来我们似乎有点近。”他笑:“我们还算远房亲戚,我听爷爷说,我二叔爷娶的就是苏伯轩的妹妹,他们现在在美国。”他一面说话,一面下面条,一面说:“你不是真的出家吧,你没有爸爸妈妈吗?”

“他们很忙,没时间照顾,所以一直是叔外公照管我,一直在寺院。”

“那你准是下山找他们,没找到,对不对。”

她点下头。他笑:“我们算结个佛缘,我也上山敬敬佛。”

“我们可以送很多草药给你带去。”她眨巴眼睛,转而还是说:“你带我去吧,我也能帮你,我会看病处理伤员。”

他睁大他那双寒星似的眼:“你多大?小小年龄还懂医?”他脑袋摇晃得像拨弄鼓不信。

她最恼别人不信她,叫起来:“你不信好了,但这是事实,老和尚打我二岁就教我识草药,五岁教我脉相,八岁教我配药。”

“你别叫,我信,我只是有点不敢相信还有和我一样聪明的人,而且是一个小女孩。”他把面条端给她。

她这才复笑说:“你很聪明吗?何以见得。”

“我十五岁就军校毕业上云南前线,现在是上尉连长,比拿破仑还要出色一点,他十六岁才只是少尉,你说我不聪明能十五岁做军官吗?”

她笑:“你有点臭美。”接着她又问:“你懂八卦吗?”

“你懂吗?”他反问。

“当然。”

“你教我?”

“好,我吃完就教你。”她说完,草草把面条倒进肚算是吃了,伸手向他要毛巾漱口水,他递给她。

一刻他们来到外面大场地,向他笔画讲解。他是七片玲珑心,一个下午他就学会了。他喜欢地亲了一下她的小光头赞她聪明。她颇为骄傲说:“当然,我是一点大师,老和尚一教我就会,老和尚可是万能知识库,他跟我大伯外公研习过诸葛亮八卦阵,不过他最擅长是医学,他曾留学日本,学习西医,是大博士。不过太外公要他做和尚,守住苏家观音寺。”

“我好像听爷爷说过,苏李两家原是世交,有好几百年。”他一面说一面拉拉她去他的房,他住最后院的牡丹园,一应的朱红楼,雕梁画栋。推开门,清香的梅花香扑鼻。她闻梅香备感亲切,问他何以也烧梅香。他笑说:“因为我妈妈叫沁梅,闻着梅香就像见到我妈妈一样。”

“她现在在哪?”

“漠北。”

“好远,她为什么不来这边?”

他笑:“因为爸爸部队在那边,她当然也在哪。”

“她做什?”

“她是所中学的校长”

他们上楼。她环视他的房间,香炉、琴台,书桌、书架错落有致,盆景古玩点缀适度,壁上字画俱是名人手迹,其中一幅画竟是绿梅方丈的,这让小东西高兴,说:“你却是哪里来的老和尚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