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要说有什么东西支撑着江日照,那就是好奇。如果要说他好奇有一个对象的话,那也不是对鱼婉的好奇,而是对自己这个角色的好奇:是和恋人携手迈入艳阳的英雄,还是被伤害的断肠人,结局是绝望死心还是更振奋迷恋。

她每天对着镜子,或者对着活人找出自己最好的角度,最好的声线,从平庸到惊艳的角度,从平庸到惊艳的声线。终于,她觉得自己战无不胜了。她使所见之人都情不自禁看着她,偷偷地看着她。于是,她就懒了,就呆了,渐渐失去了顾盼时候金刚钻一样的凌厉,所见之人不再巴着她了,鱼婉才又振作精神,开始新一轮的练习。

嗯,很好,这则新闻圆满成功,符合"完美新闻"的标准。但鱼婉却久久没有回神,江日照就像鱼婉曾经做过的一样——用手指抚平她因为皱眉而眉心拱起的肉,小声问:"怎么了?"鱼婉打了一个冷战,把江日照落在她额头上的手拍下,说:"啊,好惨。"江日照笑道:"我倒觉得还好,你们女生的胆子真是小。"鱼婉往后一靠说:"你不知道,一念之差啊,我差点就是她们其中的一个了。"

于是,便只能承认。占乃钞像极老极老的老头一样爱抚着自己的肋骨,承认自己的瘦子的身体注定不能从事暴力事业。

夏锦落看了一会儿,站起身坐在另一头的沙上。这时,鱼婉刚刚睡醒,伸个懒腰坐起来。她昨晚在他们都睡着的时候,又换了一套衣服,换了一件颇为暴露的背心,两条带子在她的颈后打了一个蝴蝶结。带子因为睡觉而松了,她干脆把带子解开,想重新打一个蝴蝶结,却现总打得不好看。她抬起头,现夏锦落目光炯炯地盯着她,看着她不小心露出的半边胸部,她对夏锦落说:"帮我系一下绳子好吗?"看到夏锦落没有答应,只好自己动手。

她轻轻地笑了一声,江日照几乎是很确定她从喉咙里说了一声"靠",但是她又轻声细语地说:"谢谢哦。"江日照扶着她喘着粗气的身子,一直到她自己能够站起来,而且身子变得轻盈的时候,他才放开手,说:"没事儿,没事儿。"那个女孩甚至没有听完他第二声"没事儿"就转身,要往反方向走。江日照叫住她说:"哎,等一下,你知不知道附近有一个研究所?"她转身,皱起眉毛,又露出瘦人的神情。江日照忙不迭地把占乃钞给他的专家名片递给她,她拿起名片,开始念起来。

虽然,她不是第一次被穿拖鞋的中年男人喜欢,她自己已经是老运动员了,但还是忍不住惊惶,不知道他会忽然用手笼住她的肩膀,还是会把她的身子扳过来对着他。但她瞬间就明白自己完全能够应付这种场面,这种让人微微胃痛的场面了。

占乃钞听不明白,但至少能明白她是讲自己对这个破碎的家庭有很大的恩惠,帮他们多争取了九十多块钱的保险金和一个汽车女郎的挂历。

他把脚伸进那人的衣服里,看到她露出突兀的肋骨,就把脚放在肋骨上踩。亢奋很久才平息,占乃钞终于走了。

在教室里,她对着江日照不住地笑,从他进教室的一刻到坐定。江日照被她异乎寻常的热情吓了一大跳,路都走得心惊胆颤。

她从没有跑得这样轻快,连衣裙冰凉的裙摆不断地打在她大腿的肌肤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