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第二部分,老徐你试探他有没有练过武……”

“这个。。。我想想啊,好像是丢在路边的一个垃圾桶边上了,不知让人捡走了吗。”

申科长笑吟吟的,但眼神却是淡漠至极,一番话说得柔中带刚,许岩听得心神剧震——对方暗示得够明显了,只差没说“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了。而且,对方说起商场有摄像头,这更让许岩心神大乱:商场有摄像头的话,朱佑香岂不是也被拍进去了?

申这个姓氏并不常见,这位申警官刚自我介绍身份,许岩就猜出了,他应该就是郑秋怡跟自己提过的那位国安局的熟人申科长。

郑秋怡摆摆手:“下次吧,师弟,中午我还有个案子要走访。下次有空再聚吧,我给你电话。好的,我先走了,我们回头聊~”

“啊,你爸前天才出院?怎么这么晚?”许岩心下一惊,他怕是宫建国的病情有了什么反复,急问:“是不是叔叔的病……”

文老爷子感叹说:“功成身乃退,人去隐身看这位大师的行事就知道了,这是真正有本事的高人啊!人家才不稀罕咱们凡俗的那些名利钱财啊!”

他很自然地将话题一转:“那,许师傅,接下来,老爷子的病情,我们该怎么办呢?我们还需要做什么吗?”

他喊道:“赶紧来两个人,按住病人手脚和身体,不要让他伤着自己——还有,赶紧把他身上的吊瓶、呼吸机和心跳仪的这些针头和管子都给拔了,等下他的动作会很大的,不要割着了病人!”

“这样吧,我就说得简单点,其实就是贵府老爷子冲撞了邪气了,被那阴邪之气侵入了体内——李书记,您知道的,阴阳相杀,阴邪入体,老爷子的生机和阳气都被阴邪之气所侵蚀,就会渐渐衰弱直至死亡——其实有些征兆,大家都可以看到,比如说病人脸上、身上的那层黑气,那便是侵入体内的阴邪之气了。”

两个保安看到一个陌生的年青人大白天在市委的家属院里晃悠着,不由地心生警惕,他们很尽责地上前来盘查,询问许岩的身份和来意。但许岩只敢说自己是从李书记家出来的,至于自己的真实身份和姓名,却是始终不敢透露。

王院长作为市第一人民医院的院长身兼市卫生局的副局长,与李书记也是熟人。在这次的过来的专家们里,隐隐以他为首。这时候,也是他站出来代表众人,他先向李书记介绍了同来的诸位专家和教授:“这位是第一人民医院的郑主任。。。这位是蜀医大附院的徐教授。。。这位是市中医院的赵教授。。。”

李卓上前一步,低声说:“许师傅,这个,您看还需要些什么东西才能开始动手救治呢?我们这就给您准备去。”

其实,文姨和李卓倒不是担心被许岩骗钱偏财就算被骗子骗了十万八万走,那也不过是给公安局打个电话的事,用不了半天,那钱就能追回来了。市委副书记的家庭,倘若连这点底气都没有,那也枉为高官了。

倒是大院里的车很多,多得停车场都装不下了,很多车子只能停在绿荫道边。好在一路看过去,也没见什么传说中的豪华车,大多不过是些本田大众之类,所见的汽车最高级也不过是辆奥迪而已,浑然没有传说中豪车遍地的夸张。

许岩想来想去,他觉得,自己最佳的选择就是该拒绝陈遥雨的要求,把她赶走算了。于是,他干咳一声:“陈同学,你外祖父得了这种病,我也很同情,但这件事,我实在是爱莫能助。现在科学发达,技术昌明,你家人得了病,你们该是多请教医生才是,不要胡思乱想,信科学才是正道啊!你还是赶紧回去联系其他大医院,不要在我这里浪费时间了。”

于是,许岩心里有数了:周末的清晨,天还没亮就大力砸门扰人清梦的,能干出这种事的,多半就是国安局的好汉们了。

“这样的话,不用找什么中介了,你把他的资料给我,我帮你办行了——对了,如果是学区房和拆迁征收地的户,那里最近卡得比较严,现在不好办。但是如果是新江区的户,那该没问题,我找辖区所长说声就是了。对了,你那朋友多大了?他是为什么原因要迁入本地?婚姻,还是读书,还是工作,还是买房?”

许岩心中暗骂,郑秋怡这女警,别看她表面一本正经的,肚子里的腹黑只怕不输于朱佑香呢。她搞这种恶作剧真是出神入化。看着几位老师都是脸色难看,自己的辅导员更是脸白得厉害,许岩实在怕把她吓出什么毛病来,那样未免也太对不起这位关心自己的好老师了。

许岩差点气结——你老爹的健康,老子拿什么保证?凭什么要老子保证?

许岩装傻:“郑医生,我就是那么一说而已,那药还没寄来呢。您自己都说了,对这个病,中药是不起什么作用的,您是学西医的,难道还不相信科学吗?”

“就是那个水杯,你们突然进来,我吓了一跳,杯子摔烂了!”

“啊,没事的……我也睡不着。”宫雪婷站起身,迎了许岩进来:“许岩同学,你坐吧。”

“嗯,吾看了贵国的新闻联播和蜀都新闻,感觉很是有趣呢!”

许岩提着自己的书袋,摸着那本发烫的《白鹿子弟训行》,他蹙着眉,心中隐有所思。

那中年医生一脸的难色,踌躇着却是不肯作答他当然不好意思告诉宫雪婷,这个原因不明的“原发性非典型性的器官急速衰弱症”根本就是一个月前医学界才发明出来的病症名称,在这之前,整个医学界对此根本是一无所知。

宫雪婷拿着电话听着,众人本来也没注意的,但说着,她的脸色却是陡然变了,声量也高起来了:“喂,你是谁?我爸呢?你怎么拿他的手机……啊,是王叔,我爸手机怎么会在您那……啊,什么?我爸爸突然在工地上晕过去了……啊,已经送去医院了吗?市第一人民医院……哎,好的,好的,我马上过来啊~~”

他丢下那本弟子训行,又换上那本《白鹿百年大事记》,他本来都做好心理准备了,以为这本书会更无聊,但没想到这本书倒是很有趣,里面记载了自白鹿学院创院以来历任的祭酒和掌院,还有先生和弟子中的杰出之辈的事迹和经历,还有历年来受朝廷表彰的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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凶手身上的衣裳换了,身上也没有血迹,并不符合通报的凶犯特征,所以我们也没注意他后来我们才分析出来,那凶手应该是在三楼自己换了衣裳才下来那凶手快要出门口的时候,那大学生忽然叫了起来,说那个男的就是杀人凶犯,要我们抓住凶手。我们这才留意起来,守在门口的齐光同志拦住了凶手,要看他的身份证,歹徒这时突然暴起伤人……”

看着郑秋怡脸上还没擦干的泪痕,申科长显得有点不好意思:“没想到你们刚出了这种事……郑支,还请节哀顺变吧。”

张越庭也是有经验的老公安,他当然清楚,是警察先开枪还是歹徒先动手袭警,这牵涉到法律定性的问题,可能会产生很严重的后果。他点头说:“郑支,我不是小孩子了,我当然知道后果——刚才我就说了,今晚说的话,是私下谈的,出这个门,我就不认了。所以,刚才说的话,你知我知,不会有第三人知道。到时候你如果要写结案报告来找我做正式问话的时候,那时候我跟你说的就是另外的话了。”

“好嘞,那我现在就下去吧,你请他稍等。”

望着这辉煌的城市景象,即使以朱佑香的见多识广也是不禁惊叹。她伫立街头,久久眺望。最后,她发出由衷的感叹之声:“许公子,你们的城市,真的十分。。。壮观!”

许岩轻声问道:“轩芸,你能出手,帮忙杀掉这个怪物吗?你出手的话,应该不为难吧?”

同一时刻,警察们肩上的几台对讲机也都在疯狂地喊着话:“一楼东门的干警注意,一楼东门的干警注意,目标往你们那去了!目标往你们那去了!目标极其危险,已经有干警被杀害了,重复一遍,允许击毙!重复一遍,允许击毙!!”

朱佑香淡淡一笑,她实在不能理解许岩为何如此消沉。在她看来,死了几个捕快,这算不上什么。将军难免阵前死,瓦罐难免井上亡,这些捕快既然吃了这行公‘门’饭,他们就该有送命的觉悟。大家明明素不相识,许公子又何必为他们伤心呢?

在场几名警察虽然是刑警,但刑警也不是传说中那种武艺高强的高手,他们其实也就是比平常人身体素质好点的常人而已。很多时候,罪犯往往不敢抵抗就束手就擒了,要用到暴力抓捕的时候其实并不多,即使真需要暴力抓捕时候,他们也不是靠一对一的打斗,而是靠着一拥而上地把罪犯掀翻在地再按住制服,或者用枪抵住罪犯把他制服。

传送带里已经是挤满人了,但三楼那面还是有源源不断的逃跑顾客冲过来加入,电梯的拥挤程度每一秒钟都在继续加剧,人群中,恐慌的呼声此起彼伏:“大妞,你在哪里?快到妈妈这边来!快来,不要跑啊。。。啊,不要踩我的大妞!”

“许~公~子~你~想~干~什~么~”

许岩牙痛般抽着嘴角:“我们又不是在拍流星花园,你不用这样子吧。。。都说我们不是那种关系。。。呃,算了,你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吧。”

司机恍然:“哦,那你们也够专业的,这身行头,比电视上那些演员穿的还要像样些。小伙子你真福气啊,这么漂亮的女朋友,比电影上的女明星还要漂亮啊。”

客房的门打开了,朱佑香出现在门口,衣裳很整齐。看到许岩,她有点惊讶:“许公子,你不是去上课了吗?这么早回来了?”

许岩松了口气,摊摊手:“不好意思,刘警官,我不会抽烟,身上也没带烟。”

“司徒老师您好,我是经管系二班的,我叫许岩。”

“说汉语吗?你朋友说的汉语,是他来地球之后才学会的吗?”

许岩发现,这个《科幻文学评析课》虽然听起来很不靠谱,又设在星期天,但不知为什么,来听课的学生还是蛮多的,偌大的教室竟被坐得满满的,他转了两圈,好不容易才找到了一个空位,许岩赶紧冲过去一屁股坐上去,这才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要知道,作为一个迟到生,在讲课老师的眼皮底下团团转地找位置,那种尴尬真是没法说。

话音未落,秦岳的手机再次响起,秦岳拿起一起,神色顿时变得严肃起来,他换了一副笑脸,按下接听:“张局,您好啊,这么早来电话,有什么指示。。。啊,李雷罡这个人?我倒是见过,喝过几顿酒的交情,但跟他也不是很熟,这人怎么了。。。啊。。。”

“哦,七栋的403号吗。。。那你昨晚在家睡觉,有没有听到什么奇怪的动静和声响?”

“没关系,慢慢来,吾亦有许多问题想问的,我们有很多时间。但是——”

他服下了丹药,再喝了一杯水。说来也怪,药丸刚下肚,许岩顿时感一股热流从肚子里涌起,转眼间那股暖流便游遍全身四肢,让他浑身上下像是泡在热水里一般,暖烘烘的。

她抬手一个巴掌,简简单单地挥手打了过去,动作也不见得很快,但却是后发先至,“啪”的一声响,狠狠地抽了那瘦高个一个耳光。

突然,腿上猛然传来一阵剧烈的尖锐刺痛,许岩惨叫一声,疼得全身都在剧烈地抽搐,腿疼得直蹬,那阵巨疼太可怕了,他睁眼一看,却看到面前的凶悍男子已在自己大腿上狠狠戳了一匕首,那匕首都戳进去一小半了,鲜血狂飙,一转眼就湿透了裤子,许岩痛得浑身抽搐,冷汗直冒。

两边都是各怀心思,今晚的谈话气氛就显得十分诡异了。

“许公子,您回来了——哦,还有这位——呃——这位胖先生,您也来了。”

“啊,这样啊。。。车祸这玩意,真是太可怕了。你好端端地遵守交通规则这样走着,但人家违规就这么撞上来,你也是没办法。”

“可不是?该你死了,怎么都没办法。说来说去,都是命就是了。今天听到这消息,我们这班的司机们都在谈论这事。”

许岩和司机谈得起劲,朱佑香默默地听了一阵,她面无表情地转过头去,望向了窗外的那排飞速驶过的绿荫树木,眼眸里有些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