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正说笑,那边远远听到有人在喊:“猜灯谜了!猜灯谜了!”安成道:“咱们过去看看。”说着,径自挤了上去,众人随后跟着。

“听说你病了。”他微笑道,语气是永恒的清冷淡泊,“可好些了?”

整个人是这样的痛楚无力。阳光冷冷地映照下来,透着难以言喻的无望和惆怅。

徐皇后温颜笑道:“我原也不喜这些。”说着,似是想起了什么,对我道:“我记得先皇帝在世之日,曾燃过一种香,那香味倒是不错。”我含笑道:“那是依兰,闻了最是舒适的。”徐皇后点了点头,又笑道:“小七对这些倒是在行。”安成在一旁笑道:“母后不知道,她是成日里躲在房中,我们以为她是病了,怎晓得她是躲着在弄什么玫瑰花茶呢!”众人闻言齐笑,徐皇后笑嗔道:“偏你这嘴就刀子似的!”叹了口气,对我道:“你母亲生前,对这些花啊草啊的也是十分留心。”话中颇有慨然之意。言毕,和颜一笑,温言道:“下次帮我配些香来,省的你舅舅每次来,都说我房中少了些人间烟火味。”

他不问。或许他早已知道。可是他不问,没有意想中会有的嘈杂和追究,我忽然就松了口气。

我侧着头微笑,道:“见过若离了么?”

诸人正坐在房中闲聊之时,绿湖忽惊道:“小姐!”我转过头去,却见若离急急气喘起来,心中明白她哮喘作,忙走上前去,道:“可曾带了药?”

他蹙眉道:“为了父皇近日对建文旧臣之事,咱们兄弟几人都已多次进谏。今日朝堂之上,四弟又上言请求父皇免方孝儒等人女眷入教坊司之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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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回过头来,眼睛直盯在我身上,良久,脸上慢慢浮现出笑意,道:“你来做什么?”这笑意淡然,语气却是冰冷刺骨。

朱高爔却神色若素,跪倒在地,谨声道:“儿子冲撞有罪,望父王责罚。”

从建文元年到建文四年,这漫长的四年时间,有多少的辛酸、多少的苦难、多少的痛楚、多少的恐惧、多少的忧心……终于,都过去了。从此以后,梦里将不再有惊叫和恐惧,将不再有害怕死去的担心,将不再有吃不饱饭的饥饿。

道衍又道:“那你知不知道,燕王已经下令,将黄观的名字从登科上划去?”

夜幕哗啦啦地落了下来,如同梦幻一般,甜蜜而不真实。

也是因为如此,昨夜,朱棣才会同意她随军的请求吧!

这一出庙门,只见右侧火光满天,南军却并未走远!我心中一惊,和常宁互望一眼,心中已有打算,咬了咬牙,就朝左侧跑去。

朱高炽……恩,和他在一起的时候,心里觉得平静;喜欢看到他的容颜;每次见到他,总会想起从前的许多事情。

我把双腿缩到栏杆上,将下巴靠在上面,盯着他的眼睛问道:“大哥,你为什么这么喜欢陶渊明的诗?”

外面也是一片凌乱,到处是匆忙奔跑的人群。我抓住一个小丫头问:“怎么了?”那小丫头惊恐地看了看我,道:“小姐,是大兵来攻城了呢!”我急道:“是什么军队?”那小丫头道:“奴婢不知道。只听说大公子和王妃娘娘都已经去应战了。”

“人人尽说江南好,

我疑道:“曼陀罗?是山茶花吗?”

天色已晚,二人携手往回走去,城门将近,只见城墙边一个小小的馄饨摊子,他道:“饿不饿?”我笑道:“咱们倒是从来没有在这些摊子上吃过饭,今日也尝一尝味道,怎样?”

我扬了扬下巴,道:“这是给你的惩罚。以后你给我多少痛楚,我也加倍奉还。怕不怕?”

道衍脸色苍白,声音却坚定有力:“殿下,咱们现今在天下人眼中,早已经是乱臣贼子,早已经不能回头了!”他走上前去,出乎众人意料的抓住朱棣的衣襟,大声道:“现今回头,只有一条路,那就是死!殿下想过没有?!”

我一楞,转开了头,淡淡道:“不怎样。”

她的脸色忽然凝重了起来:“听说,”她放低了声音,“那些花是有毒的。”

朱棣的作战方略,其实我们之前也有所提及,包括在对付耿炳文、以及之后与李景隆的白河沟之战中,北军与南军都曾经或原创或盗版的使用了这一招:先出其不意攻敌军侧翼,再攻中军。然后一举击败对方。

不一时便到了山边,远远看到一片银枝玉叶的冰雪世界,煞是好看。雾凇是北方寒冷冬季常见的一种类似霜降的自然现象,又称树挂,是一种自然美景。这种景象在南方冬天高山上虽也常见,但我生性懒惰,而且怕冷,以前从未亲眼见到。今日一见,倒真的是叹为观止。

朱高煦道:“沧州由重兵把守,况且他们也已做好准备,父王可有妙计?”

我拍了拍他的小肩膀,柔声道:“西湖在杭州,离我们这里很远,在遥远的南方。是一个很美很美的地方。那里有荷花、有湖水、有青山、有绿柳,还有许许多多漂亮的人,就跟天堂是一样的。”

我跑过去一看,只见他腿上血流如注,不由失声叫道:“怎么伤得这么重?”撕下衣角,替他包扎在伤口上方。又俯身看马,只见马臀上也满是鲜血,叹了口气,拿下油纸伞,转身去扶朱高煦,道:“走吧。”

我只觉心中似有针扎刺痛,满眼盈泪,却是说不出话来。

“他走的那天,送我这把油纸伞。”我指着桌旁的伞,安静地说。“看到这伞,我就好象又回到了杭州、回到了从前的日子。可是现在,看到这伞,为什么就不能再看到他,看到从前的样子呢?”我笑了一笑,“真奇怪,对不对?”

谁也没有料到,有一个人,在此时此刻,用虽然文弱但是坚决的声音说:我能!

外头吩咐了点灯,来了两个老嬷嬷前头打着伞引路,后面两个小丫头跟着,青鸾在旁撑伞,一齐去了。

诸兵士尽皆出场后,乃列队布阵。朱高炽所率王府卫兵留下,其余几人率所署部将退到一旁。朱高爔等候在附近。

我朝他做了个鬼脸:“这算什么?还可以更好呢!”

我躺在床上,望着帐顶出了会神。心里忽然轻松无比。虽然不知道外面情况如何,刚才居然也忘记去问绿湖这小妮子了。正想着,有人进门的声音让我从沉思中惊醒过来,回头一看,正是朱高爔。

不知过了几个时辰,忽有人叫道:“不好!南军来攻城了!”

我环视四周,众人脸上均现惊惶之色。常宁神色未辨,安成紧咬下唇,咸宁却是眼中含泪,可是此时的确是事态紧急,五十万大军的攻城意味着什么,我心里是十分清楚的。不由得站起身道:“舅母,我愿去。”

他摇了摇头,叹道:“这还是才开始,谁知道日后怎样!”又扬了扬头,大声笑道:“今日别说这些扫兴的事了!瞧我给你带了什么?”说着,从怀中拿出一个小锦盒子,递了给我。

盈香和绿湖都不在房中,只有几个小丫鬟服伺,我嫌她们笨手笨脚,早就支使她们下去了。朱高爔进来的时候,这里居然就空荡荡的只剩下我一个人。

关键时刻,黄子澄却愚蠢地认为这样做会打草惊蛇,应该将他们三人放还,表明朝廷并无对燕王下手之意,用以麻痹燕王。

朱高爔!朱高爔!朱高爔!

我的心砰砰直跳,只盯着他,二人心中各有所思。良久,他方道:“大哥他们,现今想必已处境危险了。当初我未能坚持前去,你怪我么?”我想到朱高炽,心中柔肠百转,怅然若失。明明知道不该怪他,可是却说不出话来。

我只觉得自己的心,仿佛被一下又一下,沉默又安静的撞击着,不由得低下头去,不敢看他的那双眼睛。

谁不是把悲喜在尝

朱高煦站起身来道:“父王!三弟说的有理!”朱棣猛地一挥手,将桌上盘碟尽皆摔到地上,用手指着朱高煦厉声道:“这种犯死罪的话,再说就砍了你的头!”

狼!

说着,三人已走到回廊之中,回廊上另放了一架瑶琴。朱高爔转头对我道:“大师是琴中高手,你今日既来,如能听他奏上一曲,倒是不虚此行了!”我还未及言语,道衍已吟须大笑道:“四公子如此说,倒叫老衲不好意思不弹了!可不知郡主喜欢什么样的曲子?”我笑道:“以宁对音律一概不通,但凭大师罢!今日之来原只为领略大师风采,不能多求,否则就有贪得无厌之嫌了!”道衍含笑看了看我,道:“那老衲就献丑了!”说着,轻抚琴弦,奏了起来。但觉潺潺滴沥、清泉挂涧,时而又如目睹幽泉出山、风云涌。惊涛裂岸之势,如坐危舟、过巫峡,目眩神移、惊心动魄。

他转过头来看我,微微笑了起来。他笑起来的时候,眼睛也是笑着的。“现在不难过了么?”

周围是这样的安静,心中空洞寒冷,他的怀抱,却宽厚而温暖。

我无力地靠在他的怀中,整个人精疲力竭,只觉心口绞痛,眼皮却越来越沉重,渐渐昏沉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