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行来,江南的富庶曼妙慢慢远去,呈现在眼前的,已经是一副风萧萧兮易水寒的北方景象,出江苏、过山东、入河北,人烟逐渐稀少,不一日,已进入北平境内。

“皇上他,今日怎样?”我自己也知道,话音中有怎样的颤抖。

我已经忘记了自己是怎样离开那里的。关于那段日子的记忆,日后想起来都是零碎的、纷乱的、不成形的。我不知道自己听到这个消息,心里是什么样的感觉。悲伤?开心?还是迷惘?

话声渐渐轻微,我在墙外头默默听着,不觉间握紧了拳头,手指甲戳得手痛。她们说我,我原也不在意,只是说到了我的父母,却实在让我忍无可忍了!冷冷一笑,正欲开口,以柔已轻拉了拉我的衣袖。我回头看了她一眼,她正用劝慰而阻止的眼光看着我。怔怔的愣了会,叹了口气,也自是不言语,随她走开。

父亲和母亲,皆已入土为安了!一夕之间成为孤女的我,被接到宫中,想必从此就要在这幽幽深宫中度过此生了呢。我转身看了看身后的房子,短短几年,便已物是人非了。

我抬眼看他:“母亲此刻的煎熬,皇上心里应该很清楚。”

顾不上整理衣裳,我急匆匆的朝母亲的住房跑去。

“盈香姐!”一个人急急跑过来的脚步声,听说话的声音,应该是父亲的贴身随从小卫子。“皇上差人来遣驸马爷进宫,爷让我来传话儿,请您带着侍卫们护送小姐先回府。”

而如今,是该放下了吗?是该放下了吧!无论,是在过去,还是现在。总要在某个时段放开一切,重新开始。

说起插花的技术,还是在上大学的时候,听叶巍然讲他的母亲闲来无事,最喜欢插花这玩意儿,为了和未来婆婆拉近距离,我也在课余时间去报了个插花班,刻苦学习。谁知道当时没有用上,居然在今天有了用武之地。

大婚越近,心中越觉思绪繁杂,略显心浮气燥,实在没有兴趣去玩这种孩童的游戏。待得朱高煦兄弟走后,我也带着盈香走出门来,到院子里透透气。

我与娘子戴间。

朱元璋笑着让大家起了。转头对身边的李淑妃道:“今儿晚上燃的可是依兰?”

“结婚?”公主疑惑的看着我。

他大笑起来:“怕他作甚!我跟你说,这几日宫中正忙着操办喜事,哪个奴才吃的那么空,来管我这等小事!况且你已经痊愈,皇爷爷还责罚我做什么?”

站在我眼前的朱高燧,正瞪着大大圆圆的眼睛,手里拎着只蟋蟀,满脸泥土,一副灰头土脸、傻呵呵的样子。

“恩。公主连着守了两夜,已经被我们劝去休息了。这要都倒下,可怎么是好?”

2oo4年以前的杜曼蓝,剪着短短的头,永远的牛仔裤T恤,素白的面孔。这样的女孩子走在师大的路上一抓一大把,惟独叶巍然,被许多女孩子追着的叶巍然,却不管不顾的跟在我身后让我蹂躏,在我睡不着的夜里溜到阳台上给躺在被窝里的我唱歌,在没课的时候帮我去图书馆占位子,乖乖的任我拉着他的手孙悟空一样的在校园里窜来窜去。而我,总是学不会象张静静一样优雅,喜欢大喇喇的叫他叶巍然。叶巍然帮我做笔记,叶巍然帮我打水,叶巍然我们去逛街,叶巍然我下课来看你打篮球,叶巍然叶巍然叶巍然……叶巍然……

绿湖伸了伸舌头,咋舌道:“安成郡主平素对人最是严厉刻薄,这些郡主里就她脾气最坏了,小姐还是少跟她接触好!”

我轻轻摇头微笑,心想,说不定,人家自己也十分不愿意跟我打交道呢!嘴里却只是说笑着:“你这鬼丫头,见了新主子,就背地里说旧主子的坏话了?却不知道日后跟了别人会怎么说我呢!真是怕了你了!”说着,用手轻戳了一下她的额头。

绿湖笑道:“好小姐,我是为你好,你却来说我!”

大家一阵说笑,就把刚才的事情暂且放下了。只是我心里却也开始明白,这王府里,并不是所有人都欢迎我的。

我在府里多日,却很少见到朱家四兄弟。女眷和王子们住处相隔甚远,我又是外戚,平日自是很难见到。我素来喜欢清净,倒是不以为意。况且,虽然已经时过几年,我心里对朱高炽仍然有个心结尚未打开。而最怕见到的,当然就是朱高爔了。

只是,我没有想到,我会很快就和他们见面,并且,是在那样一个境况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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