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氏倒也没客气,伸手接了过来,又看了眼云英空空如也的身后,拉了云英小声叮嘱道:“三婶婆这些日子看你也算是长了心眼,你顾姨这才刚刚进门看不出心肺是什么颜色的,不过你可要记住,凡事多长个心眼,不为了你自己也要为远根和曼儿多想想。要是想不通就记得原话悄悄来问三婶婆,知道吗?”

顾八娘瞧瞧和打听中截然不同的大胆云英,又看了看气结不语的乔木头,伸筷子美美的吃了一个兔肉,这才拉了拉乔木头衣袖:“木头哥,有什么话好好给孩子说便是,别这样动不动就火。”又转向云英夸了一句:“云英这孩子这么知礼,顾姨都没想到要去邻居家打声招呼。”

远根茫然的摇摇头,他今天学了很多,都装在脑袋里有些混乱。

关平娘和关平都因为门口的声音转头看来,云英歉意的提了提手中的野菜,“关婶婶、关平哥,我给你们送点野菜过来,你们家门没关……”

乔木头虽然迟钝了点,但还算舍得下苦力,这时候想必还在属于自家的泥地里劳作,而顾八娘上午出去后看情形也没回来。云英也不指望自己从此就能过上大家小姐的好日子,认命的刷洗了柴锅生火做饭。

红荨麻最常出现的地方是在坟墓四周,迷信的腾云朝人便认为红荨麻阴魂作祟。

云英知道是这个礼,可远根还没吃早饭呢,她可不奢望李氏那边会有人那么好心的给远根准备吃食。杨氏就像能够看穿云英所想似的又补充道:

云英侧头避开顾八娘的抚摸,对于前世常常被人形容“慢半拍”的她而言,“鲁莽”这个形容词还真的很新奇。

“怎么会?”云英怀疑的反问,猛地忆及前世听过的那些食物相生相克原理中就有苕菜和酒不能同食,同食的话会气急、严重的便会因为喘不上气来造成窒息甚至死亡,至于为什么会这样?她只是个没长才的家庭主妇,哪里能知道那么多?

如此兄弟之情倒是让乔百胜欣慰的摸了摸胡须,略带得意的对李村长要求道:“这些话也都记下来交给他们三兄弟,让他们时时刻刻知道兄弟间得友爱互助,这样家族才会昌盛,子孙才会得以绵长。”

乔成银的打算一说出来,乔成铜不说话了,毕竟是自家哥哥屋里的事情,插嘴太多难免被人说道。

她抹掉了血迹后可没觉着有什么不妥,感觉也没继续流血,哪有杨氏说得这么严重?再说了,说不到人家最好,这地方的人家谁家不是儿女成群人口众多的,她怎么能应付得了。

罗氏只当没看见,扯了扯身后一直没说话的乔榔头,想让乔榔头帮腔几句。

不一会儿,顾八娘便端着热水回到了屋子,乔木头这间最靠边的屋子有些背光,外面都还有些许的微光,炕头边上几乎伸手不见五指;乔木头在顾八娘的侍候下洗起了久违的热水脚,眼角不禁有些湿濡。

幸好,云英不是真正的九岁小村姑,并没有大咧咧的就提要求,反倒是坦然的在炕沿上坐了半边屁股,道:“家里人多,都是做什么吃什么,没什么特别喜欢的吃食。”

可惜罗氏不是那息事宁人的人,有岳氏打圆场也不知道收敛,伸手指了井沿边上的云英三个大声道:“我既是木头的二嫂,也是木头这三个孩子的亲大姨。你这一身大红的叫三个孩子看着不是扎眼么?”这时候她倒是想起是云英三姐弟的亲大姨了。

罗氏出了灶房门后突然想起了什么,看了一眼空无一人的院子,回身叮嘱了乔远芬一句:“待会儿你爷和你大伯背了肉菜回来你大伯娘肯定要用这把刀切,你可要给我守住了,洗刀的时候先用柜子底下那碗水冲冲,改天我也好给你煮碗肉汤喝!”

云英身前的盆子里多了个萝卜,罗氏独特的大嗓门在整座院子里分外响亮:“还不赶紧干活?给谁留着呢?别以为今儿多了个后娘就能偷懒,我可是告诉你,有后娘就有后爹,今后有你的好日子过。”

“村里的汉子们哪敢和野猪群对上,这一冲,二十来人就被冲得七零八落;这下子好了,一会儿猪叫、一会儿惨叫,还有人说听见了大虫叫唤;总之啊,在那之后只有四五个汉子回了家,除了躲在一棵树上什么都没看到也就没受伤的关猎户,其余的有个董三郎断了一只手,王四海瞎了一只眼,还有个李猪儿直接疯掉了。听断手的董三郎说,那天就是十来只大老虎赶着野猪往山下跑,他们能虎口脱险简直万幸。”

渐渐的,村里的人家越来越稀少,走了许久也没瞧着一个村里人,杨氏变魔术似的从身上掏出一个油纸包,“你齐叔今早从镇子上回来带了几个白面馒头,婶婆吃不完,你们仨帮婶婆吃两个。”

“云英、云曼、远根,是你祖爷取的名儿,那好,那好。”乔木头真的就像一尊木雕,不管远根多幸福的告诉了他姐弟三人被老爷子给了新名字的喜事他也只是维持了那副木然迟钝的表情附和两句再无其他。

乔远芬见着鸡蛋也没露出远根和曼儿那样的表情,好像这件事情再平常不过,几口解决了鸡蛋,肚子里填了个半饱,将桌上那块小小的窝窝头推到了一边:“娘,我吃不下了。”

“看什么看?还不赶紧吃饭。等着人给你喂嘴里啊,那还得有那个小姐命才好。”罗氏虎着脸对曼儿喝道,丝毫没有从侄女手里抢食的愧疚。

“好孩子,‘长者赐不敢辞’这句话什么意思知道吗?既然是祖爷给你的,你就必须拿着。”乔百胜骨子里的固执从来不容许别人反驳,远根的举动固然让他欣慰,但更让他觉着这孩子难得可贵,“今儿要不是你这孩子机灵,说不定你祖爷我的眼睛就保不住了。”

他一说话,前面的乔成银和乔石头也都一起回头,乔远海哪里还敢给他露口风说甘氏的事情,只期望待会儿回家祖爷的脾气能消得差不多。

李氏这样子是不打算追究是谁往水里掺沙子这事了,苕花也暗暗松了一口气,转身往灶房走去:“二伯娘,奶问祖爷的早饭好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