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出头的金箭令先前终日“书山有路勤为径,学海无涯苦做舟”了,哪里见过这种阵势?几次之后他便叫苦连天大呼不行了。“高人”教诲:“说你行你就行不行也行,说你不行就不行行也不行”,横批:不服不行。但金箭令死活不干,于是各副职们开始轮流坐庄,是谁主管谁就上,一段时间倒也相安无事。金箭令落得个自在,尽管并不清闲。可谁知,此事刚刚摆平,又来了个工期指令!他扛不住,主管施工生产的副总周杰也一样扛不住,到如今就看路总的手段如何了!他企盼着路总的马到成功。

一口浓烟喷出,周杰平静了一下心情:“太不像话了,现在改革开放这么多年了,还是政治任务政治任务的,根本不考虑你下面的工作情况。工程工期那是科学的规律的是经过许多工程技术人员心血计算出来的,怎么能说变就变?下面与他们据理力争,他们就说你不听话,抗上!难道我们自己揽的活非得经过你们的允许才能干?工程工期还得你们说了算?我们没活干的时候你们干什么去了?鲁南交通厅为什么不找我们?什么狗屁政治任务!这不拿我们开涮是什么?今天说一个工期,什么为元旦献礼,明天又说一个工期,什么为国庆节添彩,他们就不想一想‘百年大计,质量第一’是给谁说的?难道就是给我们工程单位说的?我们要真按照他们拍脑门的打法去实施,还要我们的科技人员干什么?我们怕丢饭碗,难道他们就不怕失去民心?这帮犊子玩意,简直就是拿纳税人的钱为他们的仕途鸣锣开道!”路万里静静地听着周杰既是感慨又是牢骚还是不平的话语,他的烟已经抽了一大半都忘了弹烟灰,直到长长的烟灰自由落体地掉在茶几上,他才回过神来。他通过佟亦州和周杰的话语中,已经把事情的经过了解了十有八九。说句心里话,他非常赞同周杰的做法与观点,他也理解集团公司领导内心的苦衷。建设单位是什么?是你工程单位的上帝,上帝都说话了,你工程单位只有惟命是从的份儿,你敢髭毛?那还不从资金上给你上眼药!但是他不能做和事佬和稀泥,也不能一味地曲意逢迎建设单位,他需要冷静下来认真思考,怎么斡旋此事,达到既不得罪建设单位,又不伤及集团公司,这两全的事情很难办呦!可又得努力去办,还得亲自去办,别人代替不了他这个董事长兼总经理呀。他好言劝走了周杰。对他说,周副总啊,且息雷霆之怒,作为主管生产的副总,您做得非常好也非常对,但有些事儿不是你我就能左右的,还须权衡利弊晓以利害见机行事,且不能一叶障目因小失大。这事您就别操心了,交给我吧!

路万里的伤已基本痊愈,尽管他的右手刚刚消肿。他上班了。上班后的路万里又全身心地投入到工作中。他为了集团公司从经济上的倾斜,特意去了一趟集团公司本部,找自己的老长海中浪,找自己的顶头上司佟亦州,开诚布公开宗明义地表示了自己的态度,那就是最好不是集团公司的试点单位也要争取集团公司的经济支持。两位领导都乐了:你路万里想得可真天真,我们所筹集的这批款子,就是为了扶持部分子分公司在做大做强方面下工夫,就是为了打造集团公司的品牌工程来设立的不是奖项的奖项,你不做试点单位想要款子门儿也没有,就是你想做集团公司的试点单位,那还得我们去认真考察后才能定夺。把路万里噎得一愣一愣的,最后只有嗫嘘地说,我们六公司努力争取成为集团公司的试点单位还不行么?!两位领导又乐了,说,万里呀,通过这段时间的观察,你很有能力、魄力和思想。你不仅能使六公司起死回生,而且也能够把它带向一条高展的轨道上来。但是,你的一些方式方法还有值得商榷的地方,希望你好自为之不负众望,尽快让六公司走出低谷。至于试点单位的事儿我想通过你的努力会有好结果的。

夏明理叼着烟斜眯着眼睛看向王晓刚:“晓刚部长,不是我说你,也不是寻机报复,我还真没有那么小肚鸡肠。说实话,这次会议是我们部门张罗承办的,我都在这里优哉游哉不把那顿酒当回事,你害怕什么?把心放在肚子里吧,我已经与董事长说了,我们几个这顿酒是有名堂的,说白了是在搞调研,把这次会议进一步引深。不然,我们开这个会议有什么用?大家说是不?!”

路万里的父母并不知道路万里被人暗算了,接到路万里的电话老夫妻听说儿子有喜事,赶紧带着小外孙欢天喜地地来到了海洋市。呵,经年不出远门的老少三口看到海洋市高楼林立亭台楼榭车水马龙的繁华以及秀丽山川风景如画游人如织的景象,眼睛都不够使了,那种左顾右盼目不暇接的劲头,让一旁坐在副驾驶的路万里心头一阵阵心酸。自己这个无论做儿子还是做父亲的男人不合格呀,转业这么多年来光顾了自己的工作和婚姻,根本没有考虑到家中父母的想法和心情,更没有顾及儿子的感受和心灵的培养!父母生养儿女为了什么?自己生养儿女又是为了什么?而今父母偌大的年龄整天蜗居小城竟然没有来过几次比较大些的城市,自己到底都忙了些什么?再说自己的儿子路马力哪,从梨园春离开他们父子就一直跟着爷爷奶奶生活,除了春节看看他去,有多少时间是父子俩一起相聚的?当儿子不称职,当父亲自己称职么?看着孩子童真欢乐的样子,他真想把他紧紧抱在怀里好好亲热亲热……一想到路马力,另一种担忧油然升起在路万里心头,不知小马力能否与秦秋枫相处到一起?要是路马力不接受秦秋枫怎么办?以前也想过这些事情,但说句老实话却没有深思熟虑,现在事到临头他不得不面对现实……

秦秋枫看到这里早已涕泪涟涟,她从心里疾呼:“哥,是我错了!你怎么没有机会?!怎么不能寻找?!你不需要寻找,你没有遗失!这份情感的花朵正急切地等待着你的摘取呀,我的哥哥!”

啊?哈哈哈……二人都爆出爽朗的笑声,把按摩的服务员吓得捂起了耳朵。但是,你要是旁观者不难看出罗副厅长的笑容似乎勉强了一些。

路万里掐灭了烟蒂,对金箭令说,当然了,我们的干部做到这一点还不够,还要有一个“三同四掌握”精神,就是与职民工同吃同住同劳动,掌握老职工的家庭生活情况,掌握青年职工的婚恋情况,掌握不同时期职工们的思想动态,掌握不同时期职民工对我们党政各级组织的要求等等,路万里说到这里,对金箭令说“加上我们在施工生产上的严格制度,令行禁止,领导干部的以身作则,我们的职工队伍能不带好么?”

“哈哈,那是当然!我告诉你路万里,你得想办法把他请到鲁南来,到时候又有你的好事了!”宫占北收回笑容认真地说。

路万里听见宫占北的口气,再看到他的表情心中“忽悠”一下,他觉得此事非常难办了,你想啊,连宫占北这样的朋友在这件事儿上尚且如此,那么到了市长等人的手里还不是一棍子给你打死?酒随情绪落,在后期的觥筹交错中,路万里只是虚应故事点到为止,当然他杯中的酒还是喝了,但他喝得无滋无味,喝得清汤寡水,最后也就醉的一塌糊涂:他心里有一个意念,醉了吧,醉了就想不起那些烦心事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