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强壮的男人就像是从狮子口里往外拨一样,拼命抽自己的胳膊。然而,当他的身体因为用力向后,突然弹射出去时,人们惊惧地现,不但他的匕不见了,他的半截胳膊也没有了。截断的胳膊处,鲜血淋淋,裸露着长长的白骨头渣儿。

“什么?骗人我是这个!”朱星龙用手做了个王八游泳的动作,有乘客脸上露出了会心的笑,这个小商贩真逗!

徐若琪微笑着摇摇头:“这是朱星龙的,我还准备取下来还给他呢。不能给你。”

上官冰冰婉尔一笑:“你希望它会是什么颜色?”

邓和平回头说:“你想得倒美。我是去看一看,列车上究竟储存有多少食品。我们得做好中途长时间停车的准备。这么多乘客吃什么喝什么?”说完走出去,砰的一声将司机室的门关上。

站在站台上这位身材高挑的妖艳女人,成了一道美丽的风景,衬托得那个矮矬的列车服务员更加丑陋,他就像一泡已经变得僵硬的屎陀子,糊在白雪之上。娇艳女人与这个简陋的小车站和矮矬的列车服务员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列车上所有的乘客都把目光聚集在站台上这个女人身上。有惊艳的,有啧嘴的,还有的虽然不动声色,在心里却早已把女人的外衣一层层扒掉了。

远处传来列车尖厉的长鸣声。片刻之后,一辆动字头列车疾驶而过。也许是因为离得太紧,徐若琪感到紧挨着的玻璃窗忽悠了一下,仿佛有一个黑洞,巨大的吸引力要把这窗玻璃吸纳进去。

朱星龙很想去握一握那只白晰柔软的小手,但到看到自己粗燥的手掌,他迟疑了。这是两双根本不应该握在一起的手。他抓住旁边的抚手站起来,因为有所准备,朱星龙知道自己摔得并不像表面看上去的那样结实,但他还是尽量夸张地咧着大嘴,出“唏唏”痛苦的声音。一只手抚在腰间,似乎腰部严重地扭伤了。

17o9号次列车象一条长蛇,在白茫茫的大地上飞向前游动。一簇簇雪花从天而降,似乎要将这条游弋的长蛇围剿。但这条巨蛇的力量太大、太猛,它撕破雪花编织的布幕的纠缠,出嘶嘶啦啦的怪音,毫无畏惧地向前冲。

原来,声音似乎就是从树林里传来的。

徐若琪犹豫着,忍不住想过去看一看。也许那里住着七个快乐的小矮人,还有漂亮的白雪公主……没有人烟的雪野会是什么样呢?徐若琪不知不觉又走出很远,她扭回头看,那盏雪花状的高高的长明灯还在那里。只要有这盏灯就不会迷失方向。它就象茫茫大海里的灯塔,可以帮着人们找到回家的路。

在列车上憋闷得时间长了,谁都想出来呼吸些新鲜空气。徐若琪长期生活在大都市,难得有这样清新的空气。此刻,徐若琪忘记了可能潜在的一切危险,陶醉般深深吸了一口气,闭上眼睛,浪漫地在雪地上像跳芭蕾舞那样转圈儿,妈妈说徐若琪的身材是跳芭蕾舞的好苗子,徐若琪也曾在市少年宫学过三年芭蕾舞。漂亮的白雪公主,穿着红红的舞鞋,在雪地上跳舞。松鼠、小白兔、小精灵们围着她又唱又跳!

是梦吗?不是梦!徐如琪不知不觉沉入到一种虚幻之中。

忽然,徐若琪感到脚下一软,仿佛踩到什么东西,吓得她差点跳起来。低头看,只见一堆雪突然散开,钻出一只小兔子。小兔子一身雪白的长毛,站在雪地上如果不多加注意根本看不清楚。它长长的耳朵,一对小小的圆眼睛一眨不眨地看徐若琪,好像在说:“喂,你踩痛我了!”

徐若琪平日最喜欢小动物,看到猫、狗就挪不开腿儿。现在看到一只如此可爱的小白兔,一阵欢喜,忍不住俯下身想去抱一抱:“小兔子,你是不是饿了,来,我抱你去吃饭!”

小白免蹲在那里一动不动,任由徐若琪抱了起来。“好可爱的小兔子!”徐若琪轻轻弹掉它身上的雪花,白绒绒乖巧可爱的小白兔用它那三瓣嘴在徐若琪的怀里拱了又拱,小鼻子不停地抽动,似乎在捕捉徐若琪身上的气息。“你在闻什么呢?我身上有什么味道吗?如果有,也是火车上的那种味道。我身上可没有青菜吃哟!”

小白兔好像听懂徐若琪的话,把脑袋从她的怀里探出来,直起身体,用自己长长的胡子碰了碰徐若琪的脸颊,又伏下身伸出红红的小薄舌头,在徐若琪的掌心舔了又舔,暖暖的、柔柔的,一股痒痒的感觉嗖的一下,从徐若琪节的指头尖儿一直传抵到她的脚趾尖儿。徐若琪忍不住咯咯笑道:“宝贝,别这样舔我,我要受不了了。”

小白兔突然竖起两只长长的耳朵,转动脑袋四下顾盼,它好像听到了什么动静。两条后腿用力,身体一纵,从徐若琪的怀里跳出来,在雪地上翻了个滚儿,扭回头看了看徐若琪,忽地向前跑去。

“小白兔,别走!”徐若琪在后面紧追。在这白雪世界,可怜的小白兔到哪里才能觅到食物呢?如果找不到食物,它很快会饿死的!小白兔跑了几步停下来等徐若琪,徐若琪快追上来时,它就拨腿再跑。这样一个跑,一个追,跑跑停停,不知往前走了多远。

突然,徐若琪感到了什么,她慢慢地抬起眼帘,不可思议的一幕展现在她的面前,在百余米外出现了一座古老的镇子,一条并不宽阔的古街道,两旁全都是小门脸儿、小商铺,还有一座座古宅院落。

就好像千百年前曾经神秘失踪的古镇,突然重现!

我这是到哪里了?!徐若琪暗暗地惊诧,扭回身看,那盏出淡淡紫色光的长明灯依然隐约可见。原来我们火车停靠的地方,离古镇这么近!徐若琪的心里一阵狂喜,心想可以回去告诉表哥邓和平,告诉车上所有的乘客,不用再担心因为大雪列车停滞时间过久了,大家只少可以在小镇上解决基本的温饱问题。

一个神奇的地方!

徐若琪忍不住迈步继续向前。现在正是深夜,镇上的人应该都熟睡了。这里除了扑簌簌坠落的雪花,就是死一般的宁静。那只可爱的小白兔呢?它肯定是从谁家跑出来的。现在,它可否安然回到了家?!

一条深深的街道,古老的建筑,从门窗上看颇有点小江南的味道。大街上空无人烟,积雪厚厚地堆在每一扇门外。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它应该有一个不错的名字!一阵刺骨的寒风袭来,徐若琪浑身打一哆嗦,在空调列车里自己穿得还算暖和,但到了外面,虽然有紧身保暖内衣,但时间稍久就感到明显的刺骨寒意。不知何时,起风了,寒风像利刃般割在脸上。徐若琪搓了搓双手,又在脸上用力揉了揉,指尖都是雪花的味道。如果能找到一户人家,在堂屋里取一取暖,喝杯热水该多好呀!徐若琪美美地想,艰难地继续往前走。

仍然是空荡荡的老街,仍然不见一个人。

莫不是一座死亡的小镇?

突然想到这句话,徐若琪忍不住又打了一个寒噤。不能在这里再呆下去了,得马上回去。徐若琪站住脚,转回身又看到远处那盏隐约可见的长明灯。只要有灯在,徐若琪心里就不会太害怕。就像在无边无际的大海上,看到指路明灯,舵手心中就有了底儿。

然而,就在徐若琪抬腿转身之际,她一抬眼看到了那只小白兔,此时它正蹲在一个古宅的门口,一双通红的小眼睛静静地盯着自己。“小兔子,别跑了,跟我回车上去行吗?”徐若琪又惊又喜。

小白兔冲着徐若琪点点头,却突然一伏身就不见了。

笑容僵在徐若琪的脸上,她皱起眉头,明明刚才还在那里,为何一眨眼就没有了。难道它是一只人间精灵吗?!

徐若琪迈步来到古宅门前。门口的墙上有一块平滑的石头,上面凿刻着两个大字——余宅。门口左右两边各蹲着一头活灵活现的狮子,半张着口,口里含着一个小石球。左边似乎是一个母狮子,怀里还伏着一头小狮子。石板台阶,铜狮子门环。透过门缝,看到院里有一棵不晓得生长了多少年的古树,像一把伞罩着整个院落。让徐若琪备感惊喜的是,在正屋里隐约透射出一缕昏黄的灯光。既然有灯亮就说明屋里有人还没睡觉。徐若琪压抑着激动的心跳,叭叭扣打铜环:“请问,屋里有人吗?”

叫了半天,没有回应。

徐若琪扭回头看了看一望无际高低错落的雪野和那条长长的街道,仿佛整个世界只有自己一个人。为什么不进去呢?即来之,则安之。到小镇人家里做客,一定是件很惬意的事情。这样想着,她轻轻一推门,没想到堆着积雪的那扇门吱哑一声,竟然开了。

原来,这所余宅的院门根本就没有从里面上插销。

(也许这个镇上所有关闭的门都没有插上。那些看似关闭的门,只需要你轻轻地一推,就会打开。可是你知道吗?在无数门的后面,会有一只可怕的利爪,一张恐怖狰狞的血脸,一双空洞而邪恶的眼睛……究竟是谁布下了这弥天陷阱?!)

徐若琪愣了片刻,小心翼翼地走进去。门里是一个大院子,那棵树竟然粗大得几个成年男人也未必能搂抱得住,枝杈黑乎乎的,让人不能不猜测在阴暗的树冠中是否有千年的仙家或邪恶的幽灵。除了这棵参天大树,院里的其它东西全都被厚厚的积雪盖住,只能看到三五个突起的雪堆,不知道下面会掩盖着什么?

(死人的坟墓!躺在棺材里的僵尸一动不动。突然,僵尸睁开眼睛,因为它听到从外面传来的人的脚步,嘎吱,嘎吱,嘎吱吱……不要轻易走进任何一家你并不了解的古宅。那可能是一个阴魂游荡的鬼宅,而死神会在你不知不觉中悄然降临,让你促不及防,无路可逃!)

徐若琪深一脚、浅一脚来到堂屋门前。那是两扇对开的红木大门,借着莹莹雪光,可以看到门两边贴着对联——

上联:天道无亲仁者康乐多多

下联:祖宗积德老宅平安长长

横批:老宅新喜

门面上贴着两个门神,一个是黄脸秦琼,一个是黑脸尉迟敬德。只是那纸张因为年代久远,已变得灰白甚至模糊不清。

“请问,屋里有人吗?”徐若琪又问半天,还是没有回音。但那从门缝里透出微黄的亮光令徐若琪仍满怀希望,也许粗心的主人睡得太沉吧!外面天寒地冻,他们不会拒绝一个手无寸铁女孩的闯入!

徐若琪吞咽了一下干涩的咽喉:“对,对不起,我要进来了。”说着轻轻一推门,那门果然又开了。堂屋没有人,但大方桌、高背太师椅、小板橙样样齐全。堂屋供桌上亮着一盏有婴儿胳膊粗细的红蜡烛,烛火苗子突突正旺。中央墙上挂着明清时期著名书画大家潘振庸所绘的福禄寿三星图。徐若琪当然不晓得,如果是大画家潘振庸的亲笔原作,这样一幅三星图在现代文物市场上只少价值三十万元人民币。方桌上还摆着一个花青瓷果盘,果盘里放着一堆水果,有苹果、梨、香蕉、橙子,还有一把草梅和酸枣。

徐若琪环顾四周,无论桌椅果盘,还是墙上挂的物件,都擦拭得一尘不染,好像这家屋子的主人刚刚收拾一新,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檀香味道。在堂屋一角,摆着一个大碳火盆子,盆里碳火明明灭灭,一只长长的烟袋靠在旁边的小椅上,似乎主人刚刚放下烟袋离开,马上就会回来。

近门的墙角,摆着一双漂亮的绣花鞋,千层底儿,丝稠鞋面儿。还有两朵粉红的香花穗,好精致的一双小女人的鞋!徐若琪猜想,这双鞋的女主人,一定是一位倾国倾城的绝代佳人。

此时,徐若琪希望能见到主人,或者随便有一个人出现也好。她左右察看,现这是三间宽房。靠东面一间屋里,还有一个木制梯子,顺梯子抬头看,又看到楼上还有房间。

会不会人在楼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