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值十一月,一场短暂的冬雪过后,大地轻轻刷上一层银白,溪谷中静悄悄的,除了潺潺流水声外,几乎要让人以为这里是无人仙境,不过那是在一个小姑娘出声打破这份沉静之前…

“咦?有人呢!”七岁大的神婗穿着雪白皮裘,好奇的仰望石壁上方。

一个十多岁的少年不知从哪儿掉了下来,幸运的被一只粗壮的枯枝给勾住衣裳,才没当场摔个稀吧烂。

灵动的大眼眨呀眨的,似乎正在考虑要不要救他。

半晌后“算了,天这么寒冷,说不得他已经冻死了,何况阿娘说不可以随便接近陌生人。”她决定不理会这个外来客,踏着小小的步伐准备回家去。

此时,悬在半空中的少年听到人声,吃力的睁开眼,看见一个玲珑的背影正准备弃他于不顾,忙用虚弱的气音喊道:“小姑娘!”

被吊在岩壁上已经一天一夜,再加上寒夜的侵蚀,全身僵硬的他必须使出吃奶的力气才能唤住这个在此刻看来彷若天神的女孩。

神婗顿了顿,拧起秀气的眉。“有人在叫我吗?怎么可能!这里又没人。”

没瞧见背后那努力挥动的双手,她又径自往前走去。

难道他不是人吗?

“小姑娘!”听见她的自言自语,几乎要使芮君雅气急攻心,他忍住太阳穴上的青筋跳动,再一次大声吼出。

神婗震住,非常肯定自己听到了从后头传来的声音,于是猛一回头,看见正摆动四肢想引起她注意力的他。

她静静的走回原地,抬头看他;而他,也正看着她。

他从没见过在如此年幼就能生得这么邪美的女孩,她的小脸上带着的是这种年纪纯真的气质,若再等个数年,肯定会美得不可一世。

意识到自己正对着一个黄毛丫头起了遐思,他年轻的俊脸上红了红。

神婗盯着他良久,终于语出惊人的开了口。“上面好玩吗?”

芮君雅拳头握紧,咬牙切齿的答道:“你说呢?”

“我看你玩得手舞足蹈,不亦乐乎呢!”神婗很认真的说。

刻意不去听她那气恼人的童言童语,否则可能会先被她气去半条命,他继续道:“小姑娘…”

“我叫神婗!”她打断。

“神姑娘…”

“叫我婗儿!”她坚持。

“噗!”的一声,他呕出一口血。

“哎呀呀!你吐血了呢!”眼中不见惊慌,彷佛一个见过世面的小大人,神婗平淡的陈述着。

我当然知道!他在心中暗骂着。

大概是昨天从山崖上摔下来时给突出的岩石撞到胸膛造成瘀伤,现下又被这个不知是天真还是装傻的小姑娘一气,他马上气血攻心,呕出血水来。

“我阿娘说,玩游戏时要注意安全,你阿娘没告诉过你吗?”她不疾不徐的问着,对他的气虚完全不当一回事。

他只能认输。“我不是在玩,我是由上头掉下来受了伤,你可不可以帮帮我?”他说得够明白了。

“哦!原来你受伤了。”她漂亮的脸庞煞有其事的点了点。

瞎子都看得出来!芮君雅在心中暗忖,但这当然不能让她知道,否则万一她不肯救他怎么办!

两人相视顷刻后…

“我说神…婗儿,你是不是应该要先放我下来?”面对她的无动于衷,他忍不住催促。

“你想下来啊!为什么不早说呢?”她怨怼道,好似一切都是他的错。

白痴都知道该怎么做!芮君雅已不晓得自己是第几次在心中咒骂她了。

突然,在他还没来得及反应的时候,他已经莫名其妙的落地了,满怀着诧异,他忍不住开口问道:“你是怎么办到的?”

“这是我的特殊能力。”她甜甜的一笑。

虽然还有满脑子的疑问,但当下也无暇多想,只知他的双脚一碰着地,便觉两腿虚软的往地上坐下去;精神一松懈,饿了许久的肚皮也在此时发出抗议的声响,咕噜噜的叫了起来。

他难为情的瞄着神婗,希望她在听见他那震耳欲聋的饥饿声后,能自动自发的取来食物给他充饥。

果然,神婗开了口。“你肚子饿?”

他点点头,正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他饿得身体发软,再多的男性自尊也被他抛到脑后,要怎么填精肚子才是当下最大的课题。

神婗摸摸肚皮,她好像也饿了,刚才出来前食姑还说要煮咸汤圆给她当点心吃,现在应该煮好了吧?“你等我一下。”

语毕,她灵巧的身影施展出轻功,一瞬间便消失在他的眼前。

此举又令芮君雅啧啧称奇,一个不满十岁的娃儿竟然有如此巧妙的轻功,再加上方才令他匪夷所思的无形物体,教他不禁揣测起她的身分。

趁着等神婗的当儿,他勉强站起身,走到前方不远处的一条未结冰的清澈小溪,洗净他一身的烂泥和血迹,露出原本美如冠玉的面容。

经过沁凉的溪水洗涤后,他的脑子稍稍清楚了一些,开始观察起这附近。

河道两旁是染上雪色的陡峭山壁,往上遥望,但见天空变成一长条湛蓝的细丝,而他正处于溪谷之中,别说上去了,就连要下来都是困难重重。

那位小姑娘怎么会住在这种地方?她又是跟谁一起隐居在这个荒郊野外?

许许多多的疑问在他的心里冒出头,他打算等那名姑娘一回来便问个清楚,顺便可以跟她打听看看有何方法可以离开这里…既然她会出现在此处,一定有方式可以到上头去。

立在溪水中沉思了许久,当他回过头要上岸时,就发现神婗不知何时已经回来,而且还在岸上一处自然天成的石桌椅上大坑阡颐起来。

她左手拿汤匙舀着汤圆,右手还拿着筷子夹起软热多汁的小笼包往嘴里送,两颗小眼珠子还不停的往他这儿瞟来,大有独占食物的模样。

芮君雅扭揑的找了张空石椅就坐,等着她请他一起享用,可当他看见佳肴一步步消失在桌面上,而她却丝毫没有开口的意思时,他决定再次放下身段。

“我以为你是要拿东西来给我吃的…”他怯怯的问道。

叫一个顶天立地的大丈夫如此三番两次对一个黄毛丫头低头,虽然有损他的男性自尊,但好在此处并无熟识他的人,所以偶尔当一次缩头乌龟也不打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