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老说我爸害了人家,可是户籍民警怎么不恨我爸,还上家里来过?

怎么那么胆大?

叫你老逃学!

我们一听,赶紧跑掉,都怕他的推子。

啥季节,冬天啊,有人一钓起鱼来,啥时候顾过别的?二哥插嘴说。

没事,局里都知道她的问题,凡是见过她的人,特别这回把人弄平展后,没谁不对她的美貌吃惊。

怎么没看出来,刚才说老保守的时候,他眼里一直就有种东西。

上上个礼拜天我是想带她去,可最后不是你自己带她去钓鱼的吗?我爸反问。

女的屁股特别沉,所以背朝下。

这是沙河,从都江堰流过来的,我那次就在这儿钓过一个老头!

可你现在才讲出来,也晚了呀,早干吗去啦?

我心里一热乎,突然想到我妈多好看,多洋盘啊!很快,她带我找到春熙路上最大的人民商场,进门上了二楼。一到卖钮扣的玻璃柜前,我仔细寻找那种最小的白色扣子,可还没找好,我妈就拉住我的手说“行啦,咱们走。”我说“不买啦?”她说“已经买了。”我一时没听懂,边走边回头看那个扣子柜台。

我妈没反应,看情形是该出门了,但一转身又进里屋,不知跑到门后忙什么去了。我爸跟她前十天趁家里没人打过一仗,七天后才说话和好,现在终于再一次原形毕露,原地打起转来,那种急得要死的样子像要把谁给宰了。

你不是说我爸老是祸害人,还不如去钓鱼吗?我问姥姥。

我就不!我非得跟他谈谈才行!

当着孩子面,我不好说。我爸说。

是这只独眼龙吧?姥姥指着地上一只鸡问。

没把你怎么样吧?

哦,算了,算了,我抽香烟就行了。

说呀。

是啊,我也挺犹豫。

我明白他说这话,等于在说我总爱跟他一起干这干那,并不真清楚我想干啥。直耗到姥姥从里屋出来,我爸趁机又溜了出去。他倒是一溜了之没人管,我却被姥姥揪到水盆边上洗脸。脸盆放在凳子上,她举着开水瓶加热水,接着洗起来就没完,搓得我脑后头根疼。她叨叨说,“瞅瞅这脖子上的泥噢,快赶上车轴啦。”给我洗完后,她将就热水洗自己的脸,又倒进另一个盆里洗脚。这下,她走不成路该上床了,我端着盆去了厨房,心想还要再耗些时候才行,呆在厨房没出来。不想这一耗,我妈出来了,在厨房门口一站就不离去。当我熬不住正想出去时,我爸放轻脚步回来,正好被我妈一把逮进了厨房。她小声问他:

我就知道你能锯。你把咱家里的东西,啥没锯过?床板、小人床的四条腿、还有我的皮鞋,你都锯过,好小子。

二哥忽然大叫一声,把小干鱼一扔,笑着跑了出门。我爸洗完后倒在了床上,要缓缓劲才行。姥姥一步一步走过来,问我鱼在哪里。我指指地板,她蹲下来,边在地上到处找边自言自语说,“是我眼不好还是咋啦,怎么不见鱼呢?”我说,“掉到木地板缝里去了吧?”她盯着一条地板缝开心说,“哟,可不是,真是条大鱼,藏起来啦。”我爸一下蹦下床,急吼吼地叫道,“怎么,想气死我是不是?”

我师傅是海灯法师。

一次,鱼钩又挂在了树枝上。他扭着脖子大声说叫,“又钓鸟,树上哪有什么鸟!”见我抱着树往上爬,他奔过来守在树下用嘴帮忙,尽说丧话,“踩稳了,别掉下来砸着我!”他扯下草帽仰着脸,一连叫了八次“别砸着我”,好像嗓门大我就不敢砸他。刚说完,一只鞋掉下去,正好砸在他的脑门上,转眼又弹进了鱼塘。他摸着头上鼓起来的包说:

爸,咱家楼下住的那个小校花是从哪儿搬来的?

我去河边钓鱼被抢了鱼竿,就是走的那条路。

你怎么不早说?

我这不是在说吗,我还一直在想我那副鱼竿。

你那破竿值几壶醋钱,要紧的不是这个,我看咱们得快点回家。

你又想去跟户籍民警报告?

我要不上感着他,就别指望姥姥的户口早日迁过来。

姥姥说你欠刘老师的,是什么东西啊?

这个老娘们,怎么这样说话!

我爸骂完人,自己先走了。我在床上已睡下很久,他突然跑来叫我快穿好衣裳,说他刚才现有个人像老保守。然后,他带我溜出后门,穿过菜园子,转眼到了铁路局大礼堂门外的场坝边上。夜场电影已经开演,大门外没剩下几个人,他把我拉到身边,躲在树下注视那几个人影,但好一阵也没看出老保守在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