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呀,我脱不开身呢,还要被逼着相亲。我找个人替我挡一下,一会儿过去。”

涧行把她们送到宣传队门口,为她打开车门,她有心没肺下车的时候,依然是被整晕的样子,低着头,满腹心事。

军分区新兵营在开区的东北侧,好大的一块空地,市委联系了好多次要搞开,但因为军队土地批不下来,只能一天天拖着。军分区也不是野战部队,没多少训练任务,为了维持生计,租给一些养鸡户养鸡或养猪,整个是皇宫里摆滩的感觉,没地挣钱呀。从新兵营驻地到开区的公路还有五六里的土路,那辆哪里都响的老爷车眼看着快上公路了,上坡时熄火了,动不起来了。

这个军队驻地,如果仅看外表,根本不象部队的样子,西边比较大的一块空地,租给了一个煤厂。堆得煤满满的,黑灰经常刮到院子里,弄得战士经常跟老板炒架,战士不好收买,都在愤青期,叫一起出去吃个饭根本不参加。老板没办法,经常亲力亲为,帮着打扫卫生,慢慢地也能和平相处了。

是市委宣传部长董仁清打来的,告诉涧行,一小时后,到市歌舞团去审查节目。

涧行感觉情形不对,跑进来看时,见大光和几位老人都坐在地上,呆呆地看着天,谭诗嫣拿着竹简立在那儿,显然也已经没有了思维。

“我也是……到现在还晕乎乎的。”

“滚,我又没说是我生的,快过来看看吧……可好玩了,千年就这一回,晚了看不上了。”

咱们的老崔大胆地在后山开恳了一块荒地,种上了一点菜和救急的粮食,但由于理论上过于前,导致自己私恳的一亩自留地被没收。胆子太大了,你悄悄地小弄点不行吗,你的驴劲大,也不能无限度地扩张吧,太显眼了,那么大一块地,种那玉米粗得跟女人丰满的大腿似的,长得溜光溜滑的。生产队种的玉米长得小不说,干巴巴,跟老女人的起皱的苦瓜脸似的,明显显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你再讲哲学,也不能把自家资本主义的庄稼弄得跟喂奶女人似的肥嘟嘟的,把社会主义的青苗撂一边晒成皱巴巴的桔子皮似的,这是思想路线问题。

谭诗嫣是上一次陪着外商,到村里来参观皇驾沟的驴时,见到的这个大家伙。

现在的季节是四月刚过,温润的春风还要过些时候,才能柔拂那些急于到海边渲泄激情的男男女女们。

贾猛真是恼呀,还好屋子里就他们两个,他悻悻地走到了屋外,没办法,只好等,这么高傲的女人,他哪能管得了。这样的极品女人与他有关系吗?还有,不能跟女人一般见识,跟女人生气,那不是小家子气吗?

涧行跟吴怀南刚到门口,老魏跟贾猛迎过来了。

“吴部长,有你赏光,真是咱们宣传队的荣幸。”贾猛在看到他们下车的时候,就顶了一下老魏的肚子:地主,今天的戏越来越好了,市委组织部的吴青天也来了。一会儿让她们好好演。

“啊呀,我这里今天真是蓬壁生辉了。平时请也请不动你们来,”老魏在吴怀南面前有一点点紧张,他这个淫窝里又来一个酷毙型少女杀手吴怀南,女人们感觉到的是豪气逼人,老魏感觉到的是衣服下面藏着的“渺小”。

贾猛又在跳舞之前,放了一通谁听着也不响的屁,说什么市委领导莅临指导,是对演出队工作的极大支持,大家应该以此为动力,努力跳好每一步,他还要说下去,想让吴怀南做指示的时候,被涧行一把拉到旁边的椅子上,涧行看了看老魏,用目光征求了一下意见,“柳柳指挥权给你了。”

“先上哪个,”柳柳拿不准,是不是先让蕊蕊跳海之韵的独舞。

“红米饭,”他侧过脸,对着吴怀南,“是不是,怀南哥。”吴怀南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

音箱里传出来欢快的节奏感很强的,部队行进度的曲子,“红米饭那个南瓜汤哟,咳罗咳,挖野菜那个也当粮哟,咳罗咳,毛委员和我们在一起哟,咳罗咳,天天打胜仗,打胜仗。”

吴怀南看着女兵们穿着那种老式的灰布军服,帽子上的红五星特别耀眼,当许多年轻人都在所谓的现代舞中找感觉,找激情的时候,他却对兵味十足的那种非常朴实的舞蹈语言所吸引着。每年前卫歌舞团到军分区,送戏到连队的时候,他都要好好地看几场,是一种精神,一种对艰苦和劳动的尊重式的怀念,他看过这个演出队的舞蹈,虽然不如专业的舞蹈团体所表现的那种纯熟技术和深度的对舞蹈语言的理解的美感,但却兵味十足。

今天领舞的是蕊蕊,编舞是柳柳。原来是两段的,几个表面化的动作,加上一些比较纯正的边线变化,俗称走舞,集体舞蹈中常见的舞不够,走来凑,男男女女的围着舞台转圈子的那种,缺乏的是对情绪和精神的表达。小姑娘都比较年轻,不爱在这种革命歌曲上下太大功夫,但最近因为接到前卫歌舞团的通知,要参加全军“唱红军,继传统”文艺会演,柳柳和蕊蕊又把这支舞蹈丰富成四段,当中有战斗的欢快,也有在艰苦中互相鼓励的快乐精神,特别是加重了对在敌人围缫中必胜的坚定信心的表现。舞蹈有了精气神了。

吴怀南看得是若有所思,涧行更是看得如痴如醉,他是在歌舞团被老艺术家们浸润过的,因为他的极好的肢体语言表现力,让搞了一辈子军艺的江老感叹不已,这么好的艺术悟性,去搞政治可惜了,在老人家的心里,精神上的充盈才是人应该追求一辈子的。

蕊蕊在场上投入地灵动着,她今天才能体会到舞蹈予人的不仅仅是感官上的,她不再用身体展现那难以琢磨的信念,英雄气概,而深层的心之魂,一下子把她带到了过去那艰苦卓绝的年代,一种对生命和生活的向往,让她在艰难和饥饿中跋涉,人的舞,还是舞的人已经分不清了。

当舞蹈结束的时候,掌声,又一次没有掺杂任何虚伪的掌声经久不息地响起来,连那一向只爱看光屁股舞的贾猛也感动了一回,这应该是一次净化心灵的活动。

接下来应该是蕊蕊的独舞,这时蕊蕊凑到柳柳耳边说了几句话。

柳柳对着吴怀南说:“能不能让小蕊把一些新的想法揉进舞蹈以后再表演。”

涧行有点好奇,走到蕊蕊身边,爱情的能量当然先行侵入了,“小蕊,刚才你悟到了什么?”

“我不知道,”她哪里还有心情应付语言,她感觉自己的心跳就要震得她站不住了,“我先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