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群年轻人多好啊!”

喜欢直言不讳的朱丽,从一开始就对蚊子和蒋小楠所谓的爱情持怀疑态度。有一次在放学回家的路上她突然对我说:

我这位在夕阳的照耀下从铁轨中间爬起来的朋友,摇摇晃晃地回到宿舍看到了正焦急等待的队友和教练。

其实,大雄过人的运动天赋在他只有六七岁的时候就已经有所表现了。

蚊子冷峻地对我们说。

我第一次感受到生命处于危险之下的痛苦。如果站在我眼前的是个同龄人,也许我会无所畏惧地与之对抗到底。但眼前这位红着眼的成年人让我感觉他无懈可击。我渐渐丧失了自信和倔强的意志,打算低头认罪了。

在我热泪盈眶的时候,脑海里又出现了海子的诗句。他说:

在多年后当我从大雄那里听到这句无奈的感叹时,竟然长时间地陷入了对那位留着精致胡须的酒吧老板的回忆之中。

我这位有着男孩子性格的朋友,在我刚认识她的时候真想踹她两脚。

那位平时总喜欢胡乱骂人的教练将双眼红肿的大雄带到了自己的办公室。还没等教练开口,我的朋友又情不自禁地失声痛哭起来。他全身心地投入到痛苦之中,抽动着的双肩让他的教练看的不知所措。当我的朋友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把整个事情讲完后,坐在对面一开始就纹丝不动的教练仍然一动不动。他看着我的朋友表现出了同样的痛苦。

“你怎么下去啊!”

而我们几个却正在因那个倒霉的老师受到如此惩罚而幸灾乐祸。

健康的麦子

我也很少见有男人能够像他那样细致并且从容不迫地擦拭一只玻璃杯。在那些我们讲述各自秘密的夜里,他在谈谈的灯光里安安静静地听着,手中擦拭着一只只透亮的玻璃杯。当他现我在注意他时,他冲我微微一笑便将我轻而易举地打了。他柔弱而坚毅的目光让你很难长时间地凝视他。似乎他可以看穿你的心思,看到你内心最不愿为人所知的地方。在我单独去他酒吧的那个夜晚,他和我相对而坐。在暗淡的灯光里我看到他目光如炬。我很难想象在他热情洋溢的时代,他是如何在纷飞的大雪中吟诗,在阳光闪耀的冰面上围着蓝色围巾滑冰。我想象中的他神采飞扬,让我崇拜不已。但眼前的他已经蓄起了精致的胡须,经常穿着的那件褪了色的棉布格子衬衫让我联想到黑白照片。

我面红耳赤地看着这个揭我短的家伙,真想施舍她两脚。但她单纯且又带着傻气的笑容让我只能坦然接受眼前的事实。

“我当时没有勇气进去了。真的,我站在大门口时动都动不了。拿花的手不停在抖,我也说不出话来。最后,我把花放在了大门口!”

说着,他猛吸了一口气,勇敢地跳了下去。

那位英语老师经常叼着烟和蚊子一起打篮球。到现在蚊子和我打篮球时偶尔也叼着烟。这让我反感不已。我相信他是无意中受了那位老师的影响。

我们在塔尔寺庄严而神秘的建筑群里决定要干些有意义的事情来让自己觉得不虚此行。无处不在的食品袋和饮料瓶让这个以红色和金黄色为主的寺庙凭添了不少令人厌恶的颜色。我们几个每人提着一个空袋子开始边参观边捡拾色彩亮丽的垃圾。渐渐地我的兴趣转移到捡拾垃圾的工作上来了。穿着红袍的僧侣冲我点头微笑,我给他们晃晃手中的垃圾。蚊子和蒋小楠怕对方会走丢似的牵着手,他们现垃圾时就会兴奋地喊朱丽,叫她过来收拾。仿佛这些垃圾是专门为朱丽捡拾的一样。我们从山脚一直捡到山顶,现这些和游人一样多的垃圾根本捡拾不完。一位母亲领着自己戴红领巾的女儿在四处游览。当她们从我身旁经过时,我听到这位母亲对女儿说:

被遗忘的友谊像具尸骸一样横摆在那里惨不忍睹。在友谊还鲜活的时候我们手足相连,但当他被遗忘被抛弃而死去之后,谁也不去收拾我们没有生命的友谊,他就这样被陈尸荒野了。

对美好事物有着执著向往的朱丽并没有立刻放弃对男孩的追求。尽管追求的目的很单纯,但那位学习成绩优异的男孩依然对朱丽摇着自己充满知识的脑袋。在经历了数十次的失败之后,我这位胆大包天的朋友打算教训一下这个身体像穿在身上的白衬衫一样单薄的男孩,来平衡自己遭受初恋挫折的心理。而这个傻头傻脑的穿着白衬衫的男孩,也不得不接受一个令他极度委屈的耳光。

在酒吧昏暗的灯光里,大雄吸着透明的鼻涕给自己灌酒。看着我痛苦的朋友,我开始向上帝祈祷,希望这两个生活在不同世界里的人能同样获得幸福和快乐。

他的伙伴们将耳朵贴在墙上还是听不到有任何响动。他们开始为大雄担心起来。大雄的小伙伴们以为自己的领摔死在了院子里,都开始带着哭腔焦急地喊大雄的名字,说:

那位正沉浸在恋爱幻想中的老师显然听到了蚊子的警告。就在他从幻想中惊醒的一瞬间,飞来的篮球准确无误地将他手中端着的饭盆打落在地,满满一盆饭扣在地上后,那只可笑的饭盆竟然在地上转了几圈后向着我的朋友滚去。

“志愿者就是干活不要钱的人。”

“兄弟,只有我理解你!”

对我的朋友摇了很多次头的男孩满脸的紧张与疑惑,他不知所措地看着露出可爱笑容的朱丽忘记了再摇一次头。

我看着牵着蒋小楠的手走在马路中间的蚊子,突然感到自己内心对他的反感像此刻的马路一样,宁静地向今后的岁月无限延伸着,并且深深影响着我们的友谊。

“我正在折大红花呢!”

“真是对不起啊!老师!”

我不知道那间酒吧平时是如何经营的。但每到周六晚上,那个留着小胡子并且把自己收拾得很干净的老板必定放着恩雅或班得瑞的音乐等我们。

当罚站从星期一进行到星期五时,班主任出面要我好歹写个检查给政治老师也好让她下台。我看在班主任平日待我不薄的份上惜字如金地写了一份不到三十个字的检查。那位认真负责起来的政治老师在班主任面前说我顽冥不化简直就是一个流氓无产者。她把我惜字如金的检查撕了要我丢进垃圾桶。我气愤地将我惜字如金的检查碎片揣进兜里头也不回地走了。幸运的是这位政治老师之后再没有给我带过课。后来才听说她被调到初中部教课去了。

直到现在,那个依旧留着小胡子的酒吧老板依然会在周六的夜晚放着已重复了无数遍的音乐等我们。不管我们是否会如约而至。当然,他已经和我们几个建立起了一种可以感觉得到的纯洁友谊。

虽然是高三了,但我们几个周末聚会的节目依旧在上演。先是吃火锅,吃完后再去酒吧坐着闲聊。将一周的感慨与牢骚在酒杯的碰撞声中倾吐,也将学习的压力与成长的烦恼随着蜡烛静静地燃烧掉。我们在对酒吧环境的选择上有着不谋而合的默契。都是要求清静素雅,灯光昏暗而不暧昧,最重要的是椅子要舒适。最后我们选定了一家叫麦地的小酒吧,成了那间酒吧的固定客人,也让那间酒吧成了我们放松心情的小驿站。

我们那位才华横溢的语文老师,喜欢在讲台上跳来跳去的数学老师,将我惜字如金的检查撕得粉碎的政治老师,那位喜欢用目光惩罚上课睡大觉的学生的化学老师,还有那位看见她的嘴唇就让我想到秋天丰收的果园的生物老师。当我们再次回忆起那些并不遥远的往事时,总是显得激动不已。

我们重复着自己讲述过的故事。在这样一个篝火旺盛的黑色夜晚,它们显得格外新鲜。朱丽回忆着自己是如何将那个穿着白衬衫的男孩揪到角落里,连哄带骗让人家亲了她一下之后又给人家一个响亮耳光的往事。而蚊子也回忆着自己是如何在被他一直喜爱的英语老师踢青小腿之后将他的自行车轮的螺丝拧下来,如何将春风得意的英语老师两颗黄灿灿的大门牙摔成一颗的故事。蒋小楠回忆着她那位留着长的青年画家。我也再次回忆着那位有着善良嘴唇的地理老师。

殷雅不愿意再提起自己伤心的往事。她问我们说:

“大雄讲的米佳的故事你们相信吗?”

我毫不犹豫地对她说当然相信了,因为我了解大雄的为人。朱丽也说那应该是真的。蚊子和蒋小楠没有说什么。我透过燃烧的火焰看到他们俩个人的手依然紧紧牵在一起。

我问殷雅说:

“你相信大雄和米佳的故事吗?”

殷雅给我的回答是肯定的,这让我感到很高兴。这时候蚊子说自己应该好好谢谢大雄的,因为大雄曾经帮他打过架。

我故意大声说:

“你还记得啊!我以为你早就忘了。人家为你都打断了自己的两根手指头呢!”

蚊子心事重重地盯着火堆没有再说什么。蒋小楠替蚊子回忆起了我们的军训生活。蚊子说自己就是想不通哪个变态教官怎么会有那么多折磨人的花样,自己在尝试了二十六种各有特色惩罚方式之后彻底崩溃了。在朱丽问他脚上的伤是否还在时,蚊子抚弄着自己的长说:

“我是好了伤疤忘了疼啊!”

在此之后,我们又谈起了海子顾城外星人酒吧老板福克纳和阿拉法特。在不知不觉中一堆旺盛的篝火燃成了灰烬,冰冷的青海湖之风再次向我们袭来。当我们从地上站起来的时候,现月亮出来了。波浪起伏的湖面闪烁着星星点点的银光。在银色月光的笼罩下,整个草原显得无比忧伤。我猜想海子一定是坐在这样的月光之下,面对着同样的青海湖,写道:

青海湖上

我的孤独如同天堂的马匹

等到这堆温暖的灰烬彻底熄灭之后,我们走进各自的帐房打算休息。明天,这次让我们大家都向往已久的旅行就要宣告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