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哥哥说,我要出远门,妹妹一个人在家,恳求您一家照顾一下我妹妹,别的我不怕,我就怕她一个女孩子不安全。我听完控制不住地哭。

我抱着哥哥哭,我求他不要走。

我拉着他的手,也不肯去上课。哥哥摸着我的头,说,傻丫头,只要你能读大学,跟哥读大学,有什么区别啊?

大姨的妥协,让大姨父更加怀疑,便要求大姨再做退步,大姨无奈,一退再退。大姨的一退再退,并没有把婚离成,大姨迫切离婚的心情,让大姨父感到十分的畅快。他们之间的角色倒转过来。

后来哥哥让我给他铺好床,将满是血污的衣服脱下来,艰难的躺上了床。我这时头脑才有点清醒,连忙弄了点温水,轻轻地把哥哥手上,脸上的血慢慢擦掉。一边擦,一边眼泪就滴了上去。

女同学们常常穿着漂亮的花衣服上学,而我,却还常常穿着哥哥穿小了的外套。女同学们生理开始变化,都有妈妈知冷知热的告诉注意事项,而我只有邻居阿姨的简单三两句话。

哥哥说,大姨,你过得不容易,以后你别送了。我长大了,可以去打工。以后我养活妹妹。

大姨父回去就要离婚,大姨冷着脸说,离婚,可以,至少分一半家产。大姨父的生意已经做得非常大了,那时候也赶上了改革开放。人也精明努力。让他把丰厚的家产分出一半来,又肉疼地不行。

小时候我们去过大姨家,那时候妈妈还在,而我太小,以至于都没什么印象,后来大一点了,不知道什么原因,大姨再也没让我们去她家,但是她常常会来。大姨父生意做得很大,大家都说他们家有很多很多钱,可是大姨一直穿得很朴素,甚至比一般小康人家的女人还要穿得朴素,总是那么两三套衣服来回换着。

也就是那一次,信佛的外婆告诉我们,在人死的时候不要哭,因为人有灵魂,肉体死亡的时候,还有灵魂在,亲人们的眼泪会重重地砸在灵魂上,疼痛难忍,要念阿弥陀佛。

醒过来的时候,哥哥总是把能干的家务活干完,妈妈回来的时候,就说我们一人干一半儿。时间久了,妈妈现了其中的秘密,后来就不肯再相信,即使我真得干了一半,甚至干了一半还多,妈妈也不肯相信了。

哥哥说黄色的是母蚕结的茧,白色的是公蚕结的茧。

何婷在奶奶家唯一开心的记忆,就是关于这个大哥哥。

何婷嘴里的大哥哥名字叫杨若然。

何婷的奶奶从来不给何婷喂饭,拿一把勺子,跟着大人一起吃,大人吃完,她也必须吃完,她要是吃得慢,没吃饱,就得饿着。

长大后的何婷,总也忘不了大她两岁的若然,举着大白兔奶糖请她吃的样子。

小小的何婷喜滋滋地拨开糖纸,迫不及待地把糖往嘴里塞,若然笑意盈盈地看着她。何婷说,那一刻,夕阳给他周身镀上一层金边,他那笑笑的样子,从此就像刻在了她的心里,再也抹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