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我们看到了几近昏厥的外婆,外婆面前的床上用白床单从头到脚盖着一个人,我几乎一下子就知道那个人是妈妈。

哥哥似懂非懂地点着头。

我的妈妈是一个普通的马路清洁工。她每天天不亮就出去扫地,天黑了才回来,中间休息的时候回来给我们做饭。

每做过一次恶梦,哥哥都会带着我去妈妈的墓前烧点纸钱,跟妈妈说我们想她。哥哥经常跟妈妈说,让妈妈放心,有他在,就不会让我受委屈,他会保护我。然后我们两个人就吧哒吧哒地掉眼泪。妈妈的坟在山上,坟的附近有密密麻麻的松树,也有别人的坟。一阵山风吹来,松涛阵阵。

在山上呆久了,爬山的时候爬出的一身汗,就被山风吹成了冷汗,哭得累了,我便常常依着哥哥睡着。有时候在半睡半醒之间,我的脸上偶尔能感觉到哥哥滴落的温热的眼泪。

睡了一会,夜幕慢慢就要降临,哥哥总是想了又想,最后不得不叫醒我。漆黑的山上,安静地可怕。所以我们必须在天黑以前下山。每一次牵着哥哥的手下山,我小小的心里一点都不害怕。只要有哥哥在,我就什么也不怕。

人都有直觉,小孩子其实直觉更准,更敏感地知道谁对自已好,我知道哥哥永远不会离开我,他会保护我。他会比妈妈在的时候,更加保护我。我习惯了哥哥的保护和照顾,对他的依赖变成了理所当然,以至于在多年后,别人问我要找什么样的男朋友,我脱口而出说要找哥哥这样的。

大姨常常会给我们送点生活费过来。

小时候我们去过大姨家,那时候妈妈还在,而我太小,以至于都没什么印象,后来大一点了,不知道什么原因,大姨再也没让我们去她家,但是她常常会来。大姨父生意做得很大,大家都说他们家有很多很多钱,可是大姨一直穿得很朴素,甚至比一般小康人家的女人还要穿得朴素,总是那么两三套衣服来回换着。

虽然她每月都给我们生活费,可是外婆总是有点不开心,因为外婆知道大姨有钱,为什么不肯多给一点,我和哥哥总是长得太快了,衣服只能穿一个季节,过了一年再穿,就短得不像个样子,我们又在长身体,外婆看着面黄饥瘦的我们,又难过。外婆并没有收入,日子过得艰难,外婆又不肯动用那一万元钱,说要留着给我们上大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