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在小皇子左侧。他还不时向后回望,防止有人跟上我们。当是的气氛让我兴奋,心想他来找我了——

小皇子充满惊讶。第一反应是:

等我又大一些了,我便走出界限,不去领会父辈吓唬我们的说法,和伙伴们趟过了潺潺溪水,攀上山林。但是我们不能去的太远。太远了就有伙伴不肯去了。就得停歇下来,计划着原路返回。每每这时,我会继续望向林地的深处,一如往常的看到阴影,看到黑洞洞,它正向我散魅力,用一股奇特的力量吸引住我,给予我无边的感受,使我渴望那些故事里的小兽出现。像我在屋顶上想象的那样,相信他们隐身在大山深处,时刻自由自在的。那时我总是在幻想,只有这时才是属于我的时刻,虽然每次都被家人无辜的打搅。从那时起,我就已经不再安心于小小的山边。不只想知道眼前的世界,还想知道外面的世界。后来也就去了外面的世界。而这一切,我总以为是小皇子给了我最后的决定。

师傅对小师弟说,他曾经去过的一个地方改变了他的一生。师傅说那时他何尝不是年少,丢掉了一切四处游荡,寻找着自己所渴望的。但他的脚下毫无目的。一路走下去,历经了多少村庄;又遥看过多少日落,在一天天身心的变化中,为什么要如此,有时自己也想不清楚,只明白是一股心中的未知在驱使他,让他难以割舍。后来他跟随了一只商队同游。不知不觉就去到了那个地方。开始时还不觉得有何处特别,吃饭、喝酒、睡觉,这里提供的也同别的客栈客栈无恙。不同的是这里味道更好,酒更香,能睡的更踏实——因为这里不会担心遇见土匪强盗。这一点师傅在来的路上就听说了。曾经有土匪在这一带活动,其结果无一例外的是:一个个土匪头子莫名的死于野兽袭击。也正是这引起了师傅的兴趣。师傅说的这儿,面朝天际陷入回忆。这就是在师傅画完最后那幅画作的当天——也是我尚没回去的第二天——对小师弟说的。小师弟说他想知道下文,却得到师傅“想四下走走”的言语。

小师弟背对着我,正端了大块的青石,一步一步艰难的往前走。我喊他一声,听见我叫他名字,立刻停了下来。他还听得我的声音。然而在这样一种场面下相见,又是多么心酸……

我哪里知道,师傅其实一直是在寻找。

“你说这声音预示了什么?”

有客人端着酒杯扑向正坐的女子,意为敬酒,却先洒到了自己身上。出于善意的回敬,女子举止合理的喝下自己前面的一份——多有礼貌的姑娘。接下来,又有两人端了酒杯走上前去。除了谈笑的客人,这位设宴的主人没有一会是多说话的。她端坐着不是举杯向来宾示意,就是询问是否对菜肴满意。其实这些菜肴比皇宫的差远了。菜品简单不说,味道也无特别之处。只是在这么个地方,任何精心制作的食物,都不会带来太坏的感觉。我夹起一块据说只有这里才能见到的菇类,慢慢品尝,可我记不得它的味道,我当时多半心思都放在提防意外上,小心翼翼的注意现场的每一个人。那个自大的谈论老皇帝的家伙喋喋不休(说起了别的),我对他印象较深——因为厌烦;还有个瘦子也没闲着……不过我并不乐意想起这些人。

记得是老皇帝先向我提了问题:

少女点了点头。这次真停住了。我看到她的眼睛有点红。小姑娘这时也主动松开了我的手。一路上我还在想:要是分手时她不松怎么办?为此我想了不少,觉得最靠谱的是告诉她我还会来看她,毕竟我们离得近,等等。然而准备了半天,结果都用不上了。到她先我开口前松手时,我觉得我被什么击了一下——她也不吭声,只是大睁眼睛看我,看得我酸酸的。我还来的,我告诉她。她狠劲的点头,嘴唇紧紧抿着。

“快回去吧。”小皇子说。“剩下的路我知道了。”

“是啊,快回去。”我也学小皇子。

小姑娘她们一直看着我同小皇子走开。我俩踩着潮湿的山地,踩着腐烂了的树叶。林间的鸟鸣清脆无比。

我问小皇子下一步打算。他犹豫着还没说呢,我又告诉他:“听!”然后就被他拉到一边。

我看到同老将军带来过的那些兵士相同的人。小皇子又像上次那样把我压到,我们匍匐在隐蔽处,听到有人在喊:“快,快。”声音无比焦急。

“后面的跟上。”这次是个浑厚的声音。

我隐约对这声音有点感觉。也就是这时候,小皇子撑起身子,冲了出去。“军慰!——是我!”

“皇子殿下!——停。”

跟着是一阵小小的骚动。我听见有人喊:找到了,找到了。直到这时我才知道小皇子的真实身份。但这时听到,也不是一下就能明了。

“你们怎么来了?”

“我们是来找你的。看——老将军他也来了。我们一听到你的消息,就来了……”

我见没事,跟出来时,正好看见老将军。他怀抱头盔,汗水正从他的额头渗出来。

“皇子殿下。老奴来迟了。”老将军要俯身行礼,却被小皇子一把掺住。

“快免礼,老将军。”

“我来迟了。”

“不,老将军。我知道你有苦中。”

“我一现情况不对,就赶忙跟来。”

“出什么事了?”

“你哥哥带人进山找你——”

“我哥哥……”

“对。有人向他透露了你的行踪。”

“他们人呢?”

“早进来了。但我太过小心谨慎,这会可能跟丢了。”

“你说我哥哥知道我的行踪?”

“是知道你行踪的村民说的。”

老将军的话让我紧张。

小皇子看向我。“知道我行踪的就他一个。但他这两天一直和我在一起。”

“不对。”老将军说。

“等等——将军。立刻让大家跟上我。”

当时容不得我解释,我正想解释,因为小皇子这一句话而省下来,再一直没有解释的机会。我不知道他想到了什么,也许是想到两天前我们见到麻脸男人手下的那次。他们长胳膊长腿,让我跟起来十分困难。那时也没有谁注意我,小皇子说了句“照看他”——就是我——立即大步冲在最前头,顺着我俩来的路线追赶少女和小姑娘。

听见小皇子的叫喊时,少女还以为听错了。

“没错。”小姑娘和其他人说。

叫喊再次响起,少女应声回答。

眼看着小皇子同一批奇怪装束的人同时出现,小姑娘紧张的忙躲到姐姐身后。

“没事。都是我的人。”小皇子气喘吁吁。

“你怎么——”

“听着,我来不及解释——相信我。”

“怎么了?”少女问。

“快回去。我担心出事。”

“出什么事?”

“我不知道。快回去!”

最后一个跟上的人是我,一停下来立刻手撑着膝盖,累的半死。还没好好换两口气,就有看见所有人动起来——天哪!——这时小姑娘的手伸过来,她想拉住我,但紧跟着又被男族人抱起——还要抱我,但被我拒绝了。生了什么事我不知道,但我清楚所有人的目标都是一致的。有了小姑娘一直不离我的目光,我也紧跟抱她的男人后面,死活不让自己落后半步。我就这么一直跟着,跑得头昏眼花,看小姑娘也不是完整的一个。

老阿婆后来说,在我同小皇子走后,不久一些人出现在寨子前,这还是第一次出现这么多人,从他们所着曾经见过装束铠甲上,老阿婆立即意识到危险将要降临。为的年轻人有几分小皇子也有的气质。他一出现,就问他的兄弟在哪里,声音中充满霸气。

“这里没有你的兄弟。”

“没有?”年轻人——就是小皇子的哥哥说。“有吗?”问他旁边的男人。

“有。就在这。”男人说。他就是那个告密的人,也是那天小皇子同我看见的人。我同小皇子来的第二天,他也在寨子附近出现过。老阿婆的族人现他时,他像是在找东西。他说是采药迷了路。后来被送了一段,送走了。老阿婆说,这样的情况是第一次生,因为这片地所在的地方并不是产药的地方。为此,老阿婆始终耿耿于怀,说自己也是,知道后一点没生可疑之心,结果酿下祸事。

“听见了吧?”当时小皇子的哥哥说。

“这真没有你说的人。不知你说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