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白衣书生见二人嘀咕不停,便朗声说道:“二位商量好了么?可有好法子对付我这只蟋蟀?”话音刚落,苟三扑哧一声笑了起来。

苟三甚是纳闷,说道:“那只蟋蟀哪来的?他自己带来的么?”周公子道:“傻宝三文钱卖给他的。”

半盏茶的时光,苟三、阿贵二人来到醉瓮楼前。此时正值晚饭时分,又恰逢端阳佳节,出入醉翁楼的客人络绎不绝,门庭若市。

那白衣书生见到苟三这般神情,心下暗自好笑,说道:“不多,不多,一点儿不多,我平日在家玩儿,一局便是百两,那也很是平常。”

苟三一听到这话便知白衣书生是在嘲笑他,心下甚为恼怒,便道:“难得这位公子如此雅兴,小人自当奉陪到底。”那白衣书生笑道:“倘若无人给你撑腰,你也有这般胆气?”苟三大怒,只是囊中羞涩却是事实,当下无言以对,肚中不住暗暗大骂“绣花枕头小杂种。”

苟三拿起手中的小竹笼,凑近小瓦罐,用狗尾草伸入小竹笼拨了几拨。只见一只乌黑锃亮的蟋蟀从小竹笼跃入瓦罐。这蟋蟀一入罐中便猛烈振翅鸣叫,一副龇牙咧嘴、穷凶极恶的样子,凶悍之极。围观的众人多为“斗促织”的玩家,此时一见到这蟋蟀便知它是难得一见的大棺头蟋蟀,不由齐声喝彩。

“斗促织”乃是唐代民间极为盛行的娱乐活动,在朝野内外大兴斗蟋蟀之风,并将“万金之资付于一啄”,这已是历史事实。据唐朝《开元天宝遗事》记载:“宫中秋兴,妃妾辈皆以小金笼贮蟋蟀,置于枕畔,夜听其声,庶民之家亦效之。”盛行之风由此可见一斑。唐代民间挑选蟋蟀的标准为:“头圆,牙大,腿须长,颈粗,毛糙。”其中又分品头相、品牙相等等。罐中的蟋蟀本为寻常的青黄蟋蟀,头形为四字头,红牙相间,并无出奇之处。阿贵借予苟三的蟋蟀又是不同,这蟋蟀俗称“大棺头蟋蟀。”头形为大圆头,牙为灰茭白牙,又称“死人骨头牙。”这种蟋蟀生性极其好斗,乃是斗蟀中的上品。

但见两只蟋蟀头顶脚踢,不住旋转撕咬,十分激烈。

不一会,那青黄蟋蟀便招架不住,节节败退。那大棺头蟋蟀则乘胜追击,穷追猛咬。眼见胜负已分,苟三不免洋洋得意,周公子更是喜上眉梢,众人不住呐喊助威,喝彩不断。

突然之见,罐中的大棺头蟋蟀猛然停步不前,须腿拼命挣扎,便如中邪一般。

周公子大惊,拉着苟三的手,颤声道:“有……有鬼了!先前我的蟋蟀也是这般情形。肥狗,你……你快想想法子。”众人不禁面面相觑,无不愕然。

苟三又是吃惊,又是气恼,玩“斗促织”这么多年,从未见过这般诡秘的情形。他抬起头看了看白衣书生,只见那白衣书生也在笑吟吟地看着他,神情甚是得意。

正当苟三百思不得其解之时,他无意中看到那白衣书生身后的黑衣老者微张着口不断往罐中吹气,心中不禁大骇。

苟三见过无数“斗促织”作弊之人,吹气作弊之人却是第一次遇上,以前也从未听过。那黑衣老者内功高强之极,聚气成线,竟将罐中的大棺头蟋蟀吹得动弹不得。

苟三内心兀自惊骇不已,心想:“临桂城中怎会出现此等人物,莫非……”

这时罐中的青黄蟋蟀获得喘息之机,稍做调整便凶猛地扑将上前,死命撕咬。那大棺头蟋蟀苦于动弹不得,只能任凭青黄蟋蟀肆意撕咬。不一会,那大棺头蟋蟀便四分五裂,死于非命。

见此情形,众人无不瞠目结舌,目瞪口呆。

那白衣书生笑吟吟地看着苟三、周公子二人,说道:“你们服了么?”

周公子气急败坏地道:“不……不服,我……我还有‘黑头常胜将军’未出。”他见到苟三脸色苍白、两眼直正在呆,便用力拍了苟三后背一掌,大吼道:“肥狗,你作死么?什么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