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客栈,弟兄们围坐成两桌,酒菜已经上齐了。范一林刚刚落座,特务连一个会几句日语的河南兵,凑近跟前,压低声音:“老板,院里来一车日军,像轮班来吃饭的宪兵。”

不一会儿,蕉林里传来唰、唰的响声,赵嘉良他俩各扛着一捆沉甸甸的东西回来了。赵嘉良轻声对范一林说:“范团长,得让国军弟兄们换一换当地人的衣服,我父亲的朋友们会帮助我们搞到几辆牛车,等天亮时候,装上一些山货、粮食和村民自制的竹制品,就可以藏我们随身携带的大小武器。”

荣誉一团没有那种大的野战战篷,警卫排砍来竹子和树桩,在露天里临时搭建团部就是两张便桌和几个长凳子。钟进山一见范一林来了,开玩笑道:“一林啊,已经有一个肖娜记者了,她很不错啊,人漂亮,知书达理的,你怎么又兜了一个洋婆子?”

“哦,想打仗啊?你看看我们,整整一个团不也是原地待命吗?”范一林心里猜不透钟进山怎么想的,至少有一点是不会让这些通晓缅甸风土人情的爱国华侨青年到阵地上去的,他们的到来对暂17师今后的战斗兴许将是一种有力帮助。

钟进山摆出来暂17师铁三角形的阵形依然不变,二团居中间,四团守歇牛坡的西北面。三团拼死不能让日军沿山路推进,二团正面坚决抵住小鬼子摸上歇牛坡,四团防止另一翼被日军包抄。日军下午的攻势有所改变,以攻入歇牛坡为最终目的,二团承受着空前巨大的压力。一路征战的日军,打山地战也有实战经验,士兵蚂蚁似的分散开来,向二团的阵地挪动,利用灌木丛、树林和一些沟沟坎坎,呈弥漫状稳步地向前推进。显然日军摸清楚了远征军的底细,想打赢了,你不近距离会一会支那人,怎么可能拿下歇牛坡。

胡志强红了眼,喊叫已经听不到了,他挥舞小红旗,指着前方。四门无坐力炮各自为阵,继续炮击日军的坦克。日军的炮兵也不间断地炮击三团的炮兵连,几棵高大的树被击中,嘎吱、嘎吱地倒下来。就这样,我揍你,你打我,双方陷入混战,打得难舍难分。日军有五辆坦克,从三团炮兵连的火力网中侥幸串出,介入了对三团主阵地的进攻。仍然有三辆坦克带着三百多步兵,冲到三团炮兵连跟前,仅仅是三四百米的距离。

钟进山当胸给秦豫生一拳:“臭小子,爬着就是不动,否则我枪毙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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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内清没有出总督俯,就把55师团驻守仰光联队的联队长叫到跟前,详细交代了移交防务的事宜,乘空军的一架飞机赶回仁安羌。前几天追击英军的一个联队,接到竹内清电令,停止向东北方向推进,把刚刚缴获英军装甲旅的坦克,停了一半,将柴油抽出给另一半灌满,开着六十多辆坦克和装甲车火回撤仁安羌。

炮兵大队队长哪敢想那么多,挥刀鬼叫:“快撤,快撤,跑出一个算一个。”

范一林跟着钟进山进了师部战蓬,勤务兵抬来一缸热腾腾的茶水。钟进山拉着范一林坐在自己的行军床上,关切地劝说:“喝一口热茶,咱们慢慢地说情况。”

半个小时过去了,中日双方争夺峡谷两翼制高点,是打得难舍难分互有胜负。左侧的山包地形略微缓一些,让日军两个中队一股脑冲上去占领了。右侧是几个尖峰组成的一梁小山脉,日军连续不断冲了几次,最终还是让荣誉一团两个连死死地抵住了。

“团座,从电文看,我们似乎没有什么回旋余地。”张晋文把电报纸递还给范一林。

杜聿明与钟进山紧紧握手,眼眶略微湿润,微笑着友好地说:“军务在身,恕不远送,请居远兄多多担待啊。”

亚历山大说毕,情深义重地望着范一林,主动地伸出双臂与他拥抱:“谢谢您,中国中校。”

“谢谢你,中校先生,你和你的部队拯救了我们。”亚历山大将军没有松开紧紧握住范一林的右手,伸出左手,非常友好地拍着范一林的臂膀,真诚地表示感谢。

“哦,从哪里冒出来的坦克?”和村反问道。

范一林依然在思索,反反复复权衡利弊。师部电报说,在仁安羌围困亚历山大所部的日军起码是一个联队,芸芸之众几千号人。荣誉一团这点人马,倘若冒然行动,不仅搭救不了英军,反会把一团弟兄搭进去,成了日军碗里的下饭菜。

日军真的玩猫命了,一拨一拨地倒下,又一波一波地涌上来。双方的大炮小炮火不能再打了,两边相距四、五十米,伤了谁都不知道。机关枪、长短枪和手榴弹开始主宰了战场,这样的近战,在有飞机大炮的场合近乎原始,其实就是人打人了。三路日军围着第2oo师三个山坡陷入了厮杀。国军一个连长端起一挺轻机枪,跃出战壕扫了一排鬼子,自己身中无数枪弹,死都是往前扑在地上。土山包制高点附近,护卫军旗的护旗兵倒下一个,噌的又上去一个。千穿百空的军旗依然在硝烟中飘展,四下躺了八九个士兵。

田刚听说日本鬼子上来了,横劲也来了:“我们有近三千人枪,鬼子想不到我们会突然出现,可以好好地利用英国人的退败造一个埋伏圈,把小鬼子引进来包一顿饺子。”

“好吧,你看着办吧。”田刚头靠一棵大树又闭上了双眼。

岗田抽出军刀,命令紧随身后的一个大队沿铁路,展开队形攻击前进,后续两个大队从两翼伸开,进行迂回包抄,一定要在天黑前拿下拦路的中国远征军阵地。

南洋各国是中国海外华侨的主要居住地,中国在缅甸的侨胞,大约三十万人。仰光一带是广东和福建籍居多,曼德勒、腊戌、密支那一带,是云南人为主。抗战以来,华侨先后成立了缅甸华侨救灾总会、战时工作队,无私地帮助灾难深重的祖国。腊戌城的华侨,知道中国的最高领导人到了腊戌,纷纷自动地举着中国国旗,沿街夹道欢迎。一路很是热闹,场面比欢迎英国相壮观。蒋介石一行人来到陈家会馆,受到热烈地欢迎,不少爱国华侨是从曼德勒赶过来的。

缅甸战局骤然紧张起来,驻缅英军显然没有足够的信心面对日军进攻,英国相丘吉尔顾不得那么多了,三番五次地向重庆告急,要求中国远征军赶快进入缅甸。沿滇缅公路开进的几个主力师,已经日夜兼程赶路了。暂17师走过了楚雄才碰上返程的汽车,师参谋长和范一林率先走,赶到云南驿兵站,为部队更换武器作准备,也想把全师乘坐的汽车全部落实了,按长官部要求尽快赶往缅甸腊戌。

“也还有个三、五天,怎么……”杜聿明恍然大悟:“居远兄是要……”

枪毙了张德才,威慑作用极大,全师官兵精神为之一振。经过长途跋涉整整八天,暂17师终于到达昆明,奉命住扎在诚西北黑林铺一带。这里是中(滇)缅公路的,部队补充一部分新兵,编插到各团,到军部弄一些盘缠,将整装从此出。

范一林语气坚定地说:“师座放心,害群之马毕竟是极少数。全师官兵把暂17师的荣誉,看得比自己的性命还重要,再不会有人临阵逃跑了。”

蒋介石善于深入浅出,用一个事例说明了远征军此行的目的。他紧接着说:“自唐、明两朝以来,这是中国人自己的军队,为了保卫疆土次出国作战,抗击犯我之敌。中国人受列强之屈辱达百年之久,西方总有人说我们是东亚病夫。希望远征军全体将士精诚团结,奋力向前,打出军威,打出国威来,确保滇中公路畅通无阻,确保西南大后方安然无恙。”

“当然有关系了,钟师长。”肖娜接着说,“日军进攻缅甸主要有两个目的,一是切断中缅公路,从云南大后方夹击中国;二是打压英国在亚洲的势力,进一步夺取英属殖民地。因此,军政部正着手筹集一支部队,开赴中缅边境甚至进入缅甸,准备和日军作战。”肖娜不愧是军旅记者,对亚洲战场的军事态势了如指掌。

嘎吱一声,卡车紧急刹住车,车厢上跳下几个人,从死在地上的鬼子手中收拾了轻机枪和几支步枪,飞身上车。鬼子这几支长枪,来的正是时候。卡车像脱了缰的野马,从公路上疾驶而过,国军士兵们把车篷布几下扯了扔掉,利用车厢三面栏板,架起机枪、冲锋枪、步枪阻击尾追过来的一溜日军摩托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