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进山听范一林说起爱滋事的田刚一伙人,连连称赞他做得妥当。这读书人做事好奇怪,明明是两条不搭边的直线,他愣是能把它们捏和在一起,真有两刷子。钟进山解下腰间的武装带,把配枪交给勤务兵,伸手拍着范一林的肩膀,高兴地说:“既然如此,咱们一起去喝它几大碗。”

“哦,”范一林吃惊不小,暂17师打仗无数,军纪严明,不像其他部队那样生过逃兵的事儿。

“牟田君,南方军最高司令官寺内寿一大将来电,南进的皇军占领马尼拉后,攻势暂告一个段落。他已命令第15飞行集团(相当于空军旅)调往泰国,为我们攻占缅甸提供强有力的空中支持。”坂田详二郎把话题转移到正事上,直截了当地开说。

钟进山长着山东男人魁梧的身材,浑身有着用不完的力气,一边压腿舒展身体,扩手活动臂膀,嘴里还轻轻地哼着记不住名儿的一段京戏唱段,心情格外见好。

蒋介石略作思索,郑重地说:“告诉子文,请罗斯福派遣一名得力将领来中国,给我当中国战区参谋长。”

宋美龄看维威尔的架势,心里骤然产生一股无名的厌恶,逐以第一夫人的姿态直接用英语反驳道:“爵士阁下,请您注意。您是在与一个有着四亿人民的国家领袖会晤,可别丢了绅士风度啊。”

蒋介石对商震的报告早已熟悉,并没有刻意去多听。他心里悄然生出几丝担忧,中、美、英三国今天的联合军事会议能不能收到应有的效果。苏联为应对强大德国保持中立的立场,法国流亡政府躲在海外孤岛上,均没有能力涉足太平洋事务。能对太平洋时局施加影响的非中、美、英几个大国莫属了。英国政府的态度是明了的,对太平洋战事的关心远不及美国。英国人口口声声在东南亚抗击日军,主要目的是保护缅甸、印度这些所剩不多的殖民地,至于中国的抗战前景如何,并不是他们真真关心的。美国后来居上成为太平洋战场的主角,与南进日本海6空三军较劲儿,暂时居于下风。目前的美国是心有力而气不足,她得充分地准备,在广袤的大地上动员全国各州进行备战。中国保卫缅甸,则是要维护中(滇)缅国际公路这条唯一的对外补给线,确保美国的援华物质能源源不断地到达昆明和重庆大后方。

杜聿明转身一看,面色诧异:“哦,是居远兄啊,稀客,稀客啊。”

“师座说哪去了,”想起当年在家乡当县长的父亲,由二哥搀扶着亲自率领二万民工,背着口粮,携带一些刀斧、锤镐、炮杆简易工具,不分昼夜地奋战在悬崖绝壁和高山峡谷之中,最后活活累死在筑路工地上,范一林情绪有一点激动:“滇缅公路全长1146公里,二十万民众八个月就全线修通车,眼下是中国西南大后方唯一的海外交通线。”

女军官看范一林脸上没有怒气也不夹带笑容,步履坚定地朝2oo师官兵走来,她略显犹疑终于伸手拦了一下范一林,客气地问:“中校,你要干什么?”

范一林轻轻地扬手腕一拨:“说理去!”女军官踉踉跄跄地往后退了几步,差一点没有坐在路边的草丛里。她大声地喊起来:“中校,你要克制一点,让2oo师先走吧!”

范一林走近那团副,举手正规地行军礼:“我是暂17师师部的。”

那团副看军衔与自己一样的人给自己敬礼,以为对方是不是胆怯了,怕招惹天下第一师,傲慢地没有还礼。他继续摇晃着手里的枪,嘴里不干不净:“妈的,叫你的人把车推到沟里,我们急等赶路呢。”

范一林神色不变窜上一步,嗖的一下紧紧握住那团副持枪的手腕,顺势往他胸下方用力折下去,嘴里客客气气地说:“长官担心枪走火。”那团副疼得嘴里喃喃地直吁吁,不好意思出声,额头顿时汗珠子成串地冒出来。范一林不松手,彬彬有礼地说:“都是自己人,让一让不都可以过去吗?”

范一林出手飞快,第2oo师的士兵们没有看出来其中的门道,以为两位长官在客气呢。那团副一则不敢扣动扳机开枪,那样会打了自己的下身,弄不好会成一个太监,二则感到手腕酸麻不是自己的,根本没有一丝力气开枪。他急忙点头:“好说,兄弟,好说呀。”

“多谢!”范一林松开那团副,回身径直走到炮营车前,挥手示意暂17师的炮兵:“还楞着干什么,统统上车。”他大声地交道司机往前开出去,在前面不远的宽敞地段让2oo师车辆先行。

道路疏通了,第2oo师的炮车启动了。那团副从车窗伸出半截身子,不知道心服还是有气,使劲朝范一林挥手:“喂,中校,缅甸前线见了。”

范一林礼貌地举手致意:“缅甸再见!”说罢转身往回走。

“喂,中校,请等一等。”女军几步官追上来。

范一林止住脚步,转身友好地说:“我叫范一林,是暂17师的。”

女军官两颊泛起红晕,伸出白细的手:“我是中央通讯社战地记者,叫杨丽芳。能不能搭你们的车走?”杨丽芳此行目的是跟踪报道远征军出国作战,刚才看见第2oo师与兄弟部队争执,令她临时改变了一下主意。在国军系列中,其它部队如何看待这天下第一师呢?何况范一林在不经意间化解了一场矛盾,身上流露出一种异样的韵味,令人想看个究竟。

范一林不轻不重地握了杨丽芳的手,赞许道:“杨记者不简单,能够挡在两军对垒阵前劝架,令人佩服啊。”

“哪你同意我上你们的车了?”杨丽芳听出范一林没有恶意,大胆揣测地说。

“杨记者,你别说搭车,就说是采访暂17师,没准师长还会请你吃饭呢。”范一林听说是肖娜的同事,自然平添几分友好,把杨丽芳带到了吉普车前。

缅甸战局骤然紧张起来,驻缅英军显然没有足够的信心面对日军进攻,英国相丘吉尔顾不得那么多了,三番五次地向重庆告急,要求中国远征军赶快进入缅甸。沿滇缅公路开进的几个主力师,已经日夜兼程赶路了。暂17师走过了楚雄才碰上返程的汽车,师参谋长和范一林率先走,赶到云南驿兵站,为部队更换武器作准备,也想把全师乘坐的汽车全部落实了,按长官部要求尽快赶往缅甸腊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