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美龄看维威尔的架势,心里骤然产生一股无名的厌恶,逐以第一夫人的姿态直接用英语反驳道:“爵士阁下,请您注意。您是在与一个有着四亿人民的国家领袖会晤,可别丢了绅士风度啊。”

早在6月初,英国政府邀请,商震为团长,军政部次长林蔚为副团长,6海空三军将领杜聿明、侯腾、马衍、庸保黄、刘方榘、周应聪、王赞、郑康祺等组成一个军事考察团,秘密前往缅甸、马来西亚和印度实地考察五个多月。回国后,杜聿明和侯腾整整花了四周时间,拟稿了三十万字的“中国缅印马军事考察团报告书”。这是关于未来南亚地区可能生战争的情况下,中美英诸国如何应付的分析报告。英国驻新加坡总督波普汉爵士在马来西亚看到这份报告的时候,赞不绝口抄录了一份,说要好好地研究。太平洋战争打响后,美国6军部长史汀生将军了解到这个情况,认为是一道大餐的现成菜谱,为何不赶快邀约口馋的人来看一看呢。这不,美国政府邀约英国政府派高级军事代表前来讨论这个报告,为中美英三国在南亚缅甸、印度统一军事行动进行协商。

杜聿明转身一看,面色诧异:“哦,是居远兄啊,稀客,稀客啊。”

范一林略侧脸对钟进山说:“师座,听说过滇缅公路,也就是现在讲的中缅公路吗?”

“什么呀?”

“子文透露,罗斯福总统有一个意思,同盟国要单独开辟中国战区,成立中国战区盟军统帅部,请你担任最高统帅呀。”

“哦,”蒋介石喜形于色。戴笠曾经报告,美国对日宣战后,罗斯福的对华政策有了许多变化,主要一条就是把中国作为一个大国对待,指望战后站在美国一边,填补日本留下的真空并成为抵御苏联的广阔空间地带。蒋介石心里暗自佩服罗斯福总统高瞻远瞩的举措,他紧握宋美龄持电报的手说:“夫人,这确实是一个好消息。”

“总统先生够朋友,委员长准备怎么回应呢?”宋美龄轻声问。

蒋介石略作思索,郑重地说:“告诉子文,请罗斯福派遣一名得力将领来中国,给我当中国战区参谋长。”

第三天,罗斯福征得英国相丘吉尔同意,在华盛顿对外宣布成立盟军中国战区统帅部(diaTheater),作战区域包括中国、缅甸和印度地区。中国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委员长蒋介石担任最高统帅。上午九点,曾经参加中国缅印马军事考察团的成员、军政部、外交部、参战各军的将军们云集军政部二楼会议室。

蒋介石一身军装,由商震陪同神色端庄地走入会场。他微微点着头,环视着笔直立正,恭恭敬敬欢迎自己的会者,心情格外高兴,他似乎感觉到属下精神振奋的深层次原因了。何应钦见蒋介石款款而坐,立起身振振有词地说:“诸位,同盟国决定成立中国战区,委座荣任最高统帅,这是我国挤身国际大国行列的标志性大事,我们要用行动证明中国抗战的决心。今天就是定夺中国远征军入缅的相关事宜,下面,请商震主任介绍情况。”

身材矮小的商震,精明能干。他走到大型军事地图前,拿起指挥棒直指缅甸:“诸位请看,缅甸地理形态是口小、肚子大、尾巴尖。英军驻缅部队有两个师两个旅,总兵力三万二千人,配备有15o辆坦克、两个炮兵营以及少量的空军。驻缅英军主要布防在缅甸仰光、曼德勒和缅泰边境的毛淡棉。”

商震把英军布防情况,向与会者详细介绍后,回到自己的座位上。他端起茶杯喝口茶,润了润干燥的嗓子,接着说:“中英两国签订了共同防御中缅国际公路的协定以及军事同盟条约,双方共同防御缅甸的大政方针已经确定。所余下的问题是我军何时入缅,中英双方如何付诸实施,早日构建对付日军进攻的战略防御。”

商震一口气把敌我态势分析讲完,昂向蒋介石回了一个眼神。蒋介石放下手中的玻璃杯,半带玩笑地说:“小日本都打到家门口了,英国人依然拖延国军进入缅甸的时间,还在做日不落帝国的梦。殊不知风水轮流转,现在已经不是八国联军进北平的时候了。”

“哈、哈、哈,”与会者一阵阵会意的笑声。

蒋介石接着说:“日本人一路占香港克越南,威逼泰国签署合作条约。日军占领菲律宾都马尼拉后,也够美国咳嗽一阵子了。我预计,驻扎在泰国的日军,如果得到从海岸登6部队的支援,将很快会进攻缅甸,企图切断我们通向海外的补给线,从云南后方攻击昆明威逼重庆,进而策应他们对湖南和广西的攻势。因此,中国远征军必须尽快到达指定位置,做好迎敌的准备。英国人没有想通前,先把部队部署在中缅边境一线,情况危机时即刻入缅作战。要不然,英国人哭娘都来不及的。”

蒋介石开了一个头把基调确定好,没有继续讲下去。他递一个眼神给何应钦,意思是说,老弟,该你来了。何应钦会意地直起,打开文件夹,宣布军政部命令:

一、组建中国远征军,卫立煌任司令官,杜聿明任副司令;

二、远征军战斗序列是:第5军、第6军、第66军;

三、成立国民政府军事委员驻滇参谋团,军政部次长林蔚为团长,肖毅肃为参谋处长,策划中英有关缅甸联合作战的一切事务;

四、集结于川滇黔一带的上述各军,即刻结束整训,本周内进行战前动员后立即开拔,务必于二月中旬到达云南西南部中缅边境一线;

五、各军的炮兵、工兵、通讯、辎重等由参谋团统一协调配备,按时就位。

何应钦宣读完命令,见会场像开了锅的一滩热水,各军将领们兴奋不已,相互低声议论。他轻轻地拍打了一下桌子,高声道:“肃静,诸位,请委员长训话。”

蒋介石直起身子,面色严肃地说:“太平洋战争爆后,全国抗战的形势于我有利,但战胜小日本还有待时日。诸位不要忘记,日军正在全力进攻长沙和广西昆仑关。前几天我看到一份战报,第二次长沙会战时,我军加浓炮正与日军炮兵对射,压得小日本只有招架之功,无还手之力,可阵地上突然没有了炮弹。电话、电报打了一圈,才知道炮弹还远在缅甸北部的腊戌等待运输。可想而知,中缅公路对我们是何等重要了,现代战争不仅仅是打人,更重要的是打武器和装备。”

蒋介石善于深入浅出,用一个事例说明了远征军此行的目的。他紧接着说:“自唐、明两朝以来,这是中国人自己的军队,为了保卫疆土次出国作战,抗击犯我之敌。中国人受列强之屈辱达百年之久,西方总有人说我们是东亚病夫。希望远征军全体将士精诚团结,奋力向前,打出军威,打出国威来,确保滇中公路畅通无阻,确保西南大后方安然无恙。”

哗、哗地一阵热烈的掌声响起来,震得军政部大楼有一点点受不了。会议结束前,蒋介石盯着杜聿明看了一眼,心平气和地说:“光亭啊,俊如(卫立煌)远在西北,恐怕是赶不上趟了。此次统率三军入缅作战,你身系1o万将士之安危,定要灵活机智,善于处置各种意想不到的情况。”

杜聿明立正高声说道:“请校长放心,我军出国是向世人证明中华民族抗战到底的实际行动。学生领军前去,定当肝脑涂地,完成护路抗敌的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