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尚继续眺望着这一片草地,草地不知不觉中已经披上了浅红的霞光,露珠变得璀灿夺目。太阳一升起来,这些露珠就将很快消失。新的一天即将开始。吕尚今日的安排是接待商使。昨夜商使曾问过国师为何没有来赴宴,到那里去了。武王已替他回答。对商使,吕尚不怎么了解,印象不深,只在孟津匆促一会而已。今商使来到周国中,可以亲身领略周国国情。在这关键时刻,自己更要谨慎地接待商使,协助武王。一见到从东方商朝派来的人,吕尚心里总有一番说不出是什么的滋味。自己曾求达于商都,却遭到百般的嘲弄和讥笑。后来才西来渭水,因此才得到文王的重用,辅助周国展势力,并准备东征灭商。如果当年能得商朝重用,他的命运就将是另一番景象了,可能借助商朝原有的强大势力,进一步扩展国势,纳海内各族于天朝之下,共同开黄河流域两岸的沃土,继续促进炎黄子孙的大融合,促使国家强盛,民族繁荣,百姓乐业。谁知他引不起商纣王的重视,更说不上授于重任之举了。只好西来迹,命运驱使自己走进了一个新的领域,辅助文王展弱小的周国。想来令人感慨啊,前后三十年,转变只在一朝间。周国一天天强大起来,而商朝大国却在商纣王的残暴统治下,荒淫的生活中挥霍耗掉国力,一天天腐败空虚下去。天下百姓不堪劳苦,都在盼望一个安定的局面,企盼着一个能实施德仁礼仪的朝廷。周国正在走近承担这个天下大任的目标。周国会胜利的。吕尚很有信心地想着,命运的歧途,全在天意啊,但天意靠人去执行,人是世间最宝贵的,位居自然界万物之,是天之骄子啊。想着想着,吕尚想入了神,仿佛他正在指挥大军进入决战的战场,挥麾着军阵向商阵拼杀冲去,而胜利已经操在手中一样,脸上露出自豪的微笑。

武王送宫女给胶鬲,以取得他的欢心,也是出于无奈,特别是要送走这个王后自小培养长大的淑花,心里真有点舍不得,但见胶鬲满心喜悦地接受了,不免又惆怅起来。他知道这种做法已成事实,下一步该考虑如何趁商使兴致忘形时脱身的问题,免得又暴露鞋泥之嫌。他想,只好靠杯中之物迷离对方了,借此隐蔽自己的破绽。他对胶鬲说:“一者商使大夫次西来,二者商使大夫赏悦西域歌舞,三者喜得佳人,借此机会,你我今晚一醉方休,算我表贺的一点心意,如何。”

王后快梳妆打扮一下,就急急地赶到宫门前。正急得手舞足蹈的武王见了就一把拉过王后来,一起急急地迎下台阶去。

“好,我跟父王一样。”小孩愉快地说:“在田间吃午饭。我想吃燻鹿肉。”

“噢。”武王猛然醒悟,象往常那样说:“我们这就回去,你先到后宫叫王后娘吧。”

毕公高也跟着说:“我们已到了孟津,前去商都的路不远了。我军进,即日就可以直指商都城下。”他捅了捅周公旦。

吕尚看看武王,再看看其他众人,这时周公旦也进来了,周族的主要骨干都在这里。吕尚心里明白武王的用意,为的是教育宗亲,认识作战的道理,也就认真地说:“用兵作战的原则,先要了解战场的形势,而形势是随着敌人的行动而变化的。两军对阵的时候要能临机应变。将帅要有运用奇正的智慧,做到既懂得用兵的原则又要掌握作战的原则。而用兵的重要原则,要求作战行动不可暴露给敌人,忽往忽来,独断专行而不受制于人,出敌不意才能所攻必克。”吕尚说到这里,顿了顿,大帐中鸦雀无声,他继续说:“另外,将领要了解天地变化的原因,掌握日月运行的规律,摸清敌人的情况,才能做到出敌不意,才能做到进攻就有胜利的把握。作战的原则,军队处于待机状态时不受干扰,抓住战机就不放过,一经决定就不犹豫。做到进攻时象迅雷一样使人不及掩耳,象闪电一样使人不及闭目;前进如惊马奔驰,战斗如狂风骤雨。将帅用兵作战,能不声不响而胸有成竹的叫做神,情况尚未明朗而能看出端倪的叫做明,掌握神明的道理,就能克敌取胜。”

武王强调说:“明天各部队按指令行动。这次渡河能否顺利,关键在于渡河工具的使用得当,部队要与船工配合好。”说完,在宣布集合结束前,又吩咐老船公、雷震、管叔留下。

“风里来,浪里去,炼就这付骨肉。还可以干几年这个营生啊。国师重任在身,日夜操劳,还是这付鹤童颜,何况我呀,哈哈……。”昂笑着时,突然止住,马上换上一脸严肃的神色,指着停靠在路边的文王座车问:“这是文王的车?”

吕尚是很了解陈诸候的,他父亲叫槲,历随文王东征西讨,几经麾下参战,立下很大战功,现在槲年老体衰,只好把这次出征的担子全交给儿子柘了。他们父子两人爱护众亲部民,忠于国君勤于职守,人们称他们为陈诸候,不分其父其子,一律这样称呼。吕尚问陈诸候:“你父亲身体安康吗?”

妇女忙答上来:“刚满十八岁。”又补充说:“他父亲跟着文王征战时也才十六岁呢,他父亲从他小时候就经常培训他技击艺力,你看。”妇女拍拍儿子的肩膀,“多壮实,已过壮年人了,这样的身体留下来,不是可惜吗?战场上多一个人就多一分力,何妨他也十八岁啦。”她特别强调十八岁这句话。

父王,你时刻关心教导我,直至临终前还把我叫到床前嘱咐着要记住三句至关紧要的话,就是看见好的事情,不要懒惰不做,看到坏的事情要赶快回避,看到时机到了,不要怀疑不决。我谨记你的嘱咐,尊重师尚父。今日的行动,是我继承你遗志的第一步行动。你创造了奠基基础,后代人将沿着这个基础去实现既定的目标。父王,你的遗志一定要实现,也一定能实现。

“我们队里的战车都装上这种车軎。”

“早已是好友了,一个游闯,一个钓鱼,一个静守,一个闲逛,乐趣得很哪,我还吃了他不少鱼肴呢。小女做的鱼味道可真好,想着我都流口水了。君主,你请他入都,难道他没有先请你吃一顿鱼吗?”候般口舌不饶人,一口气叫哴着。

女儿的天真,吕尚犹豫片刻,还是直接道明这个借口加以劝说,就说:“女儿,今日周国王季昌来北岸狩猎,外人多,女儿还是回避一下好。下次爹爹再带你去吧。”

“好,装好车后就吃饭,争取早些上路,今晚准备到枫山寨过夜。”

小车队进入一个大夹沟,远远地可以看到在两座山脉相接的山口处之间,已经建筑起一座大土坝。远望象城墙一样雄伟壮观,坝头上还有很多小黑点蠕动着,密密麻麻的,这些是正在加高扩大的人们在忙碌劳作。不久,车队奔上大坝,在坎坷不平的坝堤面上颠簸着向人群驶去。

车一驶上大坝,出现在刚到的胶鬲眼前的是一幅绿水青山的境画,坝里已经积蓄了不少水,水面相当宽阔,阳光照耀下水波涟漪泛着光,荡洋着,美不胜收。胶鬲又感叹起来,一边下车,一边说:“又是一个壮举啊。”他脚踏大坝,信步迈开去,走到蓄水这面的堤坝边缘,眺望着水波面,目测一下远近距离。这是一个人工湖了,规模相当大,在湖面荡舟歌舞,四面青山环绕,近身碧水相映,景致很是吸引人。此时此境,可想而知了。胶鬲又感叹着。

武王高兴地站在胶鬲的身旁,环顾左右指点着。

管叔招来了水役臣,吕尚在两人耳边轻声交代了几句。两人就走到武王身后。

管叔说:“大哥,今天要看那处。”

“随便看一下,商使大夫只是要看一下大坝;你还是去照应众劳工吧,叫水役臣留下就行了。”武王回头问胶鬲,“这处风光景色如何?”

“好地方,面对绿水青山,载歌载舞,胜比仙都美境,引人神迷。只可惜还没有竣工哪。”胶鬲答道,问武王:“要积蓄满水,可能要等到秋后吧。”

“差不多。”武王指着身边一个双鬓开始花白的人说:“这是我国的水役臣。专管水利工程的。你有什么问题,只管问他好了。”

水役臣得到武王的允许,这时才上前与胶鬲揖礼。

胶鬲问:“大坝何时动工,这么大的工程需要多少劳力?”

水役臣答着:“前年冬天动工,去年冬才合拢大坝。积了这一春天的雨水也才有这些水。现在继续施工,扩大加固大坝。前后动用了五万劳工。再积蓄夏秋雨水,水位可以达到那里。”水役臣手指着不远处的一颗大树说:“水面面积将比现在大三倍。”

管叔又来到武王身边,汇报说:“大哥,昨天来了两千人,已经达八千人了。今天上午又刚到五百人。各处劳役6续到来,大坝照这样施工进度,很快就可以达到原来计划的标准。”

“好,噢,商使大夫,到坝中央去看看。”武王引导着胶鬲向大坝中央走去。正在劳作的人们让出了一条甬道。运土的,搬石块的,人来人往,穿梭而行。

胶鬲边走边回头问水役臣:“花了这么大的功夫和劳力,筑这个大湖,有什么好处呢?”

水役臣说:“我国武王可荡舟游玩,寻欢作乐,还可以四处寻景领略风光,比起王宫的歌舞酒宴来,乐趣大多了。”

“那么,这么多水积蓄起来,除了游舟之外,就没有别的用场罗?”胶鬲又问。

“有啊,等到天不降雨时,再拿这积水去浇灌旱地庄稼。有了这湖,附近农田就成了旱涝保收的良田了。有大坝拦住山洪,使土地免受洪水冲击。总的说来,好处是多方面的。”

胶鬲到周国才两天,实际上只是一天多,看到的新鲜事物这么多,此刻听了水役臣的分析,又赞叹道:“确实一举多得。上得王家心欢,下利百姓万民,尽地利为国家服务。只是你这大坝拦水的方法,是否行得通呢?当年大禹治水可是采用疏导的办法才制服泛滥洪水,消除危害,利益天下百姓。今你们却用拦水办法,怕到来又重蹈鲧的覆辙吧。”胶鬲引出了祖宗曲故,针对大坝,又提出了疑问,借以驱除心中的由羡慕而产生的不服念头,找一找揸。

吕尚接上说:“这叫做反其意而用之,适当措置,就变不利为有利了。”

“你看,大坝加了这么高,再扩大到这么宽,就可以积蓄这附近山上泻下来汇集起来的洪山。如果洪水太大太猛,水位上升,就在大坝两边挖条渠道,把溢水引出山沟放掉。这样,上升水位就不会溢过大坝面而冲坏大坝。”水役臣补充解释着。

“你们对水这东西还真有研究,这么熟识其特性。”胶鬲不能不赞赏水役臣的讲解。

“稼农为百姓之本,水是农之利,而水利用得好就会变成农业展的条件,所以说水利是农业的命根啊。”水役臣又说。

武王回过身来,大笑着说:“你不是一直在夸讴这一路西来,庄稼长势好吗?这都是离不开农师和水师的配合。我国地处西陲,降水有限,就只好充分利用这地上的水利罗。来,这里走。”他指引着胶鬲走上一段陡坡,又说:“大船还在建造,遗憾不能让你及时赏识游湖,行舟观光听歌舞,领略一番胜景雅趣。”

“行舟游湖,下次再来吧,但愿下次西来,一定能做到。”胶鬲听到歌舞,不由得想到淑花,他恨不得早点结束这游池之行,赶快回去,从一大早就出来到现在已经大半天了。看看日影,就知道太阳正悬挂在头顶上,马上就要西斜,他对武王说:“老夫不堪劳累了,已看过游池,饱览西陲风光,也了解武王的欢歌娱乐之道。就请回头吧。”

吕尚马上附和着赞同:“使者大夫也确实累了,一大早赶着看军营,又赶来看游池,这么大年纪的人这样奔波,那有不累的,连我也累得腰酸腿痛啦。武王,我们动身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