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此,阿紫联想到看过的《聊斋》,想到了荒野处的那一座院落,一个书生误入的鬼屋,不禁哑然失笑。

眼看铜戟就要拦腰扫过阿紫,说时迟,那时快,阿紫一个后翻身,从铜戟上横翻而过,再看那吴僚,因用力过猛,连续向前几个趔趄,要不是他将铜戟及时戳进地面,稳住身子,这会定然趴倒在地。

远离了现代都市的尘嚣,阿紫万万没有想到,自己会一头扎过了古漠的荒原,沐浴于清香净美的天地间,享受这古风的洗礼,心旷而神怡。

马上之人如同他的坐骑一样白衣胜雪,面目更是潇洒俊逸,腰间横跨一剑鞘,显露一股逼人的英气。

是啊,准备些什么?让这两个从未入过红尘的小道姑准备些什么?她们只知道饿了有山参野果,渴了有月湖花露,根本就是两个不谙世事之人,不知道人间烟火的味道,不知道人情世故的深浅,更不知道没有金钱会抛尸荒野、饿死街头的悲惨。忽然间,阿紫有点后悔,后悔不该答应带走这两个单纯的小道姑,人间有繁华,但繁华的背后总隐藏着一些肮脏与丑陋,这两个清纯得如一张白纸的道姑,不该接触到这些,可是既然答应了,又怎能反悔,毕竟现在的身份是她们的师傅,为人师表,焉能出尔反尔?罢罢罢,就让她们见识见识这人间的五味杂陈吧。

“玉儿、梦儿。”她想起来她们曾自称自己一个为玉儿,一个为梦儿。

“算了,我自己找出口吧。”阿紫说着就大踏步向外走去。

此时,她想到的是:她被某个好心人给救了。

“去就去,只要你舍得,我就去。”少波面对着悦悦,假装要进去的样子。

其实,既是落定于凡间红尘处,又怎能完全避开人类的脚步?

“师傅……”两位女弟子似有不舍。

花自垂泪黯然殇

梦里秋声随风起

醒来不见爹和娘

草萋萋,野茫茫

万千愁绪丝丝绕

故土在何方,难思量

……

听得阿紫是珠泪滚滚,柔肠寸断,“何处是故乡,问上苍”?是否,那一轮家乡的明月还能否照见自己的身影,那一翻养育的情深之重,今生是否还能报答?

这样的荒凉之所,听着这样的幽怨曲歌,阿紫跌进了无法排解的抑郁里。

她顺着曲调寻声而去,飘然地来到一扇窗下,轻轻地戳开窗纸,只见一双葱玉般的手指灵活地在一张古筝上游走,案边的一台红烛跳动着火苗,流溢着烛泪。

阿紫将窗户纸稍微再戳大了点,一张被红烛映红的脸庞如夜色里盛开的清莲,虽是低眉轻蹙,娇美动人依然可见,垂在下腭的两行清泪更似两颗晶莹剔透的露珠,使之生动,令人垂怜,一启一合的唇齿间暖暖流出心动的歌声伴着手指下流出的旋律,肆意地流淌在夜色里,时而凄婉,时而柔软,时而缠绵。

同样的夜晚,同样的客栈,住着两个同样思乡之人,这算不算是一种缘份?阿紫就这么倚在窗外静静地聆听,聆听这月下幽怨;轻轻地触摸,触摸这蚀骨的乐曲;慢慢地怀想,怀想这一份情深。

“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阿紫欲敲门入内,又怕惊扰了那份沉迷。

曲子渐流渐轻地消失于耳畔,好久阿紫都未从那首曲子里走出来,待她回过神来,再次透过窗纸朝里看时,不觉惊呆,这张梨花带雨、抬眉轻叹的面颊,她再熟悉不过了,这不是秋涵又是何人呢?难怪会弹唱出这么一曲幽怨哀婉的歌曲来,原来和我一样想家想父母了。

她怎么也跑到这里来了,跟她一起的云天呢?他们现在在哪?会不会也在这家客栈?许多问题一股脑儿地闯进脑海,她要进去问清楚,问秋涵,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就在阿紫快要破门而入之时,只觉自已与梦儿玉儿的房门处有一黑影晃动了一下,她机警地追过去,除了安静地客房和远处几声虫鸣,再无声响。随即阿紫转身来至自己的客房,阿紫记得离开自己房间的时候,房门是虚掩着的,而此时她的房门已经半打开了,她知道有人来过。

“什么人会来我的房间?到底是什么人,身手如此轻巧,被发现的瞬间就去迹无痕。”阿紫想着,不放心玉儿和梦儿,便悄没声息地来到隔壁的客房门前,房门已被拨开一条缝隙,可能来者见自己的行动已被发现,仓促间没将门掩好就瞬间消失了。

轻轻推开了房门,看玉儿和梦儿睡得正酣,也不惊动她们,将门轻轻带好,心想:这贼肯定以为我们已有防犯,不会再来的了。

阿紫回到房间,想起了秋涵,心中的疑问实在太多,带着疑问又怎能安生睡好?她不觉又掩上房门,来至秋涵的门前,只是里面烛火已灭,想来她已休息,只好耐心地等待明朝再会了。

想到这,阿紫回到自己的客房,和衣躺下,想着今天发生的一系列事情,想着想着,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