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航心道,岳父大人的春天难道又到了不成?脸上却不敢显出来,又问卢玉郎这几年几个相识的人的情况。卢玉郎便与他慢慢道来。

赵航呆住了,眼前的场景,熟悉而陌生。初来太原的那年,他与严霜便像这些行人一样,顺着人流,微笑着走着看着,周围火树银花,欢声笑语。而接下来的那一年,他从开封回到太原的时候,看到的满目疮痍。他曾以为,与严霜曾经看到过的,会是他对太原最美丽的回忆。可这一刻,眼前生动而鲜活的一切,似乎再告诉他,这座屡屡被战火摧残的城市,远比他想象的更坚强。看,她又活过来了,依然那么生动,那么美丽。

赵航是四月份的时候收到了官家让他回国主持灭蛊事宜的旨意,同时接到的,是他升职为正五品朝奉大夫的消息。赵航虽然这几年一直在大宋的各个属国溜达,但干的总归都是正事儿,帮助各个属国灭鼠疫,防疟疾,推广卫生防疫知识。西夏的国君有阵子都怀疑自己的国家要在这次瘟疫中灭国了,后来居然硬是被赵航各种十分严苛的大扫除行动,把这个十室九空的国家从亡国的边缘给扯回来了。吐蕃也是一样,吐蕃各族的卫生习惯无比坑爹,赵航到了之后,为了遏制各种陋习跟各地的大小官员没少掐架,甚至放言“让女人在马圈里生孩子的人,一辈子也只配住马圈了”,赵航让许多吐蕃人觉得自己的民族文化受到了蔑视,可是两年下来,各种疫病确实少了许多。赵航出国的最后一站是大理,那个疟疾肆虐的国家,其实一直都拥有提炼治疗疟疾的特效药金鸡纳霜的原材料,赵航在那里呆了不过大半年,便把一直让大理国君最头疼的疫病,疟疾,变成了十分好治的普通病症。

“大哥,我听说你跟那些吐蕃人打架了,还受了伤。我很担心你,我应该劝你不要再这么折腾了……可是,这样的话我却说不出口。大哥,你做的很对很对。

ps:我前天量了身高,这几个月没有再涨,估计去年那一寸是最后的育了。哦,也就是说,我现在有一米九五也就是六尺三寸四。大娘,你该不会还没长到五尺二吧……请一定多喝牛奶。”

赵航面无表情:“我估计我岳父现在已经准备直接打死我了,你就等着给我收尸吧!”

古阳阳等人散了,才冲赵航笑道:“看不出赵大郎竟也是如此怜香惜玉的人,为这些小娘子想的这般周全。”

可是他没法抗命。他心里也明白,官家为什么把他派到云中府,云中府的情况太糟糕了,知府,通判全都死在了这场瘟疫当中,满城上下,连一个囫囵个的正经民政官员都找不到。虽然可以临时军管,可是现在蒙古人虎视眈眈,哪能让驻扎此地的军官们再分心管这么个烂摊子,关键专业也不对口啊!在这种情况下,主持过战后维稳,协助严青把太原的核瘟控防做的非常好的古志变成了十分合适的人选。云中府离太原府才六百里,风俗也比较接近,马车两天就到了,让他去云中府最合适不过。

这位郑娘子也是个女中豪杰,她把家门一锁,自己也跟儿子一起逃离了那个小县城。到了征兵的地方,她的儿子孙药师因为认字,又会骑马,直接被召成骑兵,有了不错的待遇。她自己则直接跑到军需官那里说:“我做得一手好菜,可以到营里帮忙做饭。我不要工钱,给口吃的就行。”

严青呆了一呆:“你这是想要,像你妈妈那样?”

严青冷笑道:“杀你,杀你脏了我的手!大敌当前,你这会儿跟几个老百姓较劲,你不要脸,我还要脸呢!”

赵航的脸变得通红,也不知道是太激动还是因为病没好,他简直觉得自己的汉语水平跟不上趟了,狠狠吸了几口气,才说道:“大人,您为什么一定要把自己扯上呢?您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又怎么会不明白,有时候,杀戮是没法避免的。可是您j□j过女孩子么?您会把她们的皮剥下来做成鼓么?很明显,您是不会,也不喜欢这样的行为的。要不然,你前几天过来的时候,也不会打了白将军五十军棍了,不是么?既然您也知道他这样子不对,为什么不想办法阻止他呢?为什么还要让他又继续作恶的机会?我不是说一定要杀掉他,起码的,他这种人格都有毛病的的人,不适合有这样高的权力。”

走到隔离区门口,白林喜便不肯往里走了:“大郎身体还没好,我还是别进去了,万一再吓出个好歹,我可真吃罪不起了。”

蒙古人是残忍的,他们烧杀抢掠……可是,可是把报复延续到手无缚鸡之力的老幼妇孺身上的白林喜就是对的么?整整一个部落,一万多人啊!因为瘟疫,白林喜不敢抓人回来,便下令把那个部族所有人全部斩杀,不管是才出生的孩子,还是孕妇,老人。

其实他们能有什么共同语言?很多时候都是鸡同鸭讲话,一个是二十一世纪的爱好运动的学渣,一个是十四世纪喜欢杀人的军汉,乍一听似乎又相似的地方,可是细细理起来除了身材都很健壮,压根没什么共通点。说穿了,目前这个状态其实就是白林喜在向赵航示好:谢谢你给我们帮了这么大的忙,老子领你这个情!

白林喜没想到这个大夫脾气这么大,他十分的恼火,怒道:“兀那小子,竟对本将军如此无礼,你可知道本将军是谁!”

可这位大宋朝的第十位皇帝,显然跟他的先人们是不同的。

赵航知道,这个孩子已经走到了生命的尽头。这个孩子,前几天还教他唱山西小调来着,念叨着等病好了,便赶紧找人把这半年攒的钱给阿娘捎去,还要给弟弟带几本书。他方才醒来的时候,说想要听家里的歌,赵航便操着奇怪的腔调给陈喜宝唱,陈喜宝一边听,一边跟着哼哼,然后,便逐渐没了动静。

赵航闭上眼睛,又慢慢地睁开。

赵航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熬到严青回来的。他一天一夜,没吃东西,没有人管他,严青在太原城巡视了一圈儿便去了军营。赵航进城前依稀听到,似乎是那个叫做白林喜的军官率部追击蒙古人,已经把他们打散了,严青既然赶回来了,自然要去把这些蒙古人全都留下。此刻的节度使府,只有一些奉命留下清理现场的卫兵,严青走的时候也没有叮嘱赵航做什么,所以并没有人注意到赵航。他白天哭了好久,晚上便自己跑去睡在过去住的房间里,房间里冷冰冰的,连床上的褥子都被蒙古人扒拉走了。赵航在床边靠了半夜,被冻得抖,忽然意识到这么下去自己一定会生病,这才翻箱倒柜,在床底下翻出几条被褥来。他胡乱地把被褥铺上,迷迷糊糊地睡到了第二天。

严青:“……”

严霜坐立不安,最后勉强被赵航劝去上课,而赵航本人却也没了画图纸的心情,守在严青的院子里转来转去。

这时候,严霜是真的思念她的妈妈了,如果柳夫人还在的话,这会儿一定会细细地跟她讲夫妻的相处之道吧!想起母亲,严霜十分的难过,阿娘,我有未婚夫了,可你还没见过他呢,阿娘,我好想你。

赵航正抱着严霜的腿干嚎呢,不提防门一下子被推开了,赵航抬起头,正看到严青一脸愁苦地慢慢地又把门合上了。

真郁闷着,上头传来瓮声瓮气的声音:“大郎,大郎?你还在么?”

王师傅说到这里,苦笑道:“我这招牌算是砸了,正想着过晌便去欧夫人哪里请罪,把钱退给她老人家呢。”

苗夫人轻声问:“赵大郎,你们李教授,他结婚了么?”

说不紧张是不可能的,跟皇后比起来,议员算什么?法国总统还是法国人民选出来的呢,可大宋的皇帝跟皇后也是终生制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来形容皇后都太看低她了,大宋的人口有多少个一万?

赵航无奈:“你过去不是喜欢跟那写小郎君们吃酒耍乐么?现在怎么倒喜欢逛街,买东西了。”

严霜微微一笑:“有什么对不起的,若不是有他,咱们家现在什么样儿,可真不好说……阿爹,我想开了,这种事儿,说来说去还要看缘分。若我随便挖口井,他跳下去便没影了,那只能说,我们的缘分没到那个地步。”

三娘庙现在还不叫三娘庙,人们也只敢私底下这么说说,明面上,这里还是观音庙。赵航一走到庙门前,便知道自己没有找错地方,这观音庙,确实就是九百年后的那座三娘庙,当然,这会儿的观音庙,比九百年后漂亮多了,雕梁画柱,颜色十分的明艳。

赵航看得出欧夫人眼中的审视与怀疑,但他说的本来就是实话,也就没什么压力:“我回国弹琴,我外祖父是杭州大学的老师,李教授是他的同事,也在杭州大学当老师!”

“我记得,我是要做赘婿的人——赘婿的话,似乎程序上跟普通订婚不太一样,好像,定亲程序里有个什么文书才是最重要的?”

茯苓脸一红:“什么喜欢不喜欢的,等我把身契拿回来再说,要不然,自己都不是自己的,哪里还能想东想西?”

严青拍桌子:“你们两个,都给我住口!一个一个的,把这些乱七八糟的话挂在嘴边,不觉得臊得慌么?”

赵航嘴角抽了抽,又从衣服堆里下翻出来几件儿:“那您看看这身?这是礼服,别撇嘴啊,您穿穿看再说别的。”严青看看料子:“大热天的你让我穿毛呢!”

赵航觉得自己的感觉应该没出差错,卢三郎对于慢慢学这一点很满意。

赵航想到这里自己也是一愣,他知道严霜对自己是不同的,可是这一刻,他越的清楚,他对严霜,也是不同的。话说回来,这小子比严霜的声音都柔肠百转,我勒个去,这小子不会被那个j□j狂给刺激弯了吧?想到这里赵航的脸垮了下来,不要啊……我还想要个能一起出去玩的狐朋狗友呢,我总不能为了遏制恋童癖倾向就把自己掰弯了啊!

王三郎大笑:“大老爷们,有什么需要小心翼翼的。”

说赵航不要脸,茯苓觉得一点都不心虚,这位喜欢穿贴身的衣服,喜欢秀肌肉,喜欢听小娘子们欢呼,动不动就秃噜出几句荤话。这不,才打听了大娘的尺寸,这家伙就去烧了个没头的女人光溜溜的上半身的陶俑出来,拿着各种布料在上头比比划划。

严霜一直在努力,不管这场婚姻有多么的荒谬,可是既然他没有坚持退婚,严霜就把与他的婚姻看做了责任,就像她说的那样,她努力地接近他,努力地了解他,努力地被他喜欢也努力地去喜欢他——她从未放弃过为对这段感情的经营,即使明知道他的漫不经心。

赵航看着她笑,直笑到严霜脸上挂不住想要火了,这才说:“这么大的地铺,换了谁都会想滚一圈儿的!唉唉别走啊,我跟你说实话,其实我也经常滚。”

“哦,我最近正在学算卦,丹尼尔,我给你算了一卦,嗯,你今年最好不要去开封,那里的水太多了。”

严青叹道:“我知道你们的心意,只是这东西做起来费工费时,你们留下卖几个钱也好啊?我哪里穿的了这么多?”

“我那时候还小,只觉得他的眼睛好红,眼泪比我流的还好多,便搂着他的脖子哇哇大叫,

赵航指指他的脖子:“给了这里一下子,没敢太用劲儿,怕出人命,估计他一会儿就会醒了,咱们赶紧走!”说完,他便抓住卢玉郎的胳膊,往胸前一带,把他放在了床边,紧接着转身半蹲下来:“快,趴我背上,搂紧我脖子,我带你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