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姨姨去年生产的时候,产婆,太医,来了那么多人,还折腾了两天才把那孩子生出来。再想想当日我阿娘生我,险险丢了性命……女子生育如此不育,这世上竟有视生育为肮脏之事的人,让人在猪窝马圈里生产,每每想及,都觉得心惊胆寒。”

云中府的情况一天比一天好,可是赵航却呆不住了。

古阳阳咳嗽一声:“虽然我爹肯定不会高兴,但是我爹应该打不死人,我是个讲义气的人,为朋友哪怕两肋插刀呢……”

古阳阳叹道:“我一心只觉得自己是最苦命的,却未曾想,能从瘟疫里活下来,便是老天厚待我。我还有什么资格怨这个怨那个?可怜庞大哥,我竟连一炷香都未曾给他上。还有玉郎,许大哥他们,唉,我也没去看看他们!”

于是古志便一脸苦色地来到了云中府,身边只带了古阳阳一个儿子。他的其他六个儿子全都十分老实的听了他的话没有跟来,当然,古志心里明白,其实不过是顺坡下驴罢了!儿子们都有了自己的小家,谁愿意跑来陪老爹送死呢?当日老妻得了核瘟,也只有平日里看着最不着调的小儿子坚持去贴身服侍……那时候,他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感觉,想来他的妻子也一样,那会儿他的妻子一方面为小儿子孝顺欣慰,可欣慰之余,还是哭着叫着让儿子离自己远一点。古志不怪其他儿子们,他本来也就跟妻子一样,不希望儿子们涉险,可心里头会有些难过也是肯定的。

对于灵丘县的孙家母子来说,也是这样。孙家在灵丘县是个普通人的小康之家,孙二掌柜在一家绸缎铺子做事儿,一年能得一百多贯,靠着这些钱,他把三个儿子都送进了学校念书,一家子过的挺不错的。谁知道核瘟袭来,孙掌柜跟两个儿子接连染病,他病的不算重,只是烧,可两个年幼的孩子则病的非常厉害。小儿子,二儿子先后死去,孙掌柜拖着病体爬起来,赶着车去埋儿子们,他不许妻子跟大儿子碰这两个孩子,因为他听说过死去的核瘟病人传染性是最强的。他上了马车,明知道妻儿在背后流泪,却死也不敢回头,他强撑着身体赶着车,把儿子们送到了外面的化人场,然后自己也栽倒在地上,再没有起来。

赵航点点头,又摇摇头:“也是,也不是。我在医学上的知识不算多,不会看病,但是我可以把自己懂的这些防疫知识推广开来。虽然我能做的有限,但一些最基本的细菌,病毒,寄生虫什么的这些基本的传染病常识,却是这个时代最缺乏的东西,能把这些传播开来,我想,我的妈妈在九百年后,也还是会为我骄傲的。而且,我也想整理一下自己的思绪,想想我今后要走的路。,而我对这里的了解太少太少了,所以我想多走一些地方,多看看这片土地上的人民。我想要跟霜儿共度一生,而不了解她生长的这块土地,我又怎么能真正的了解她?而且——”赵航说到这里,有些不好意思:“我曾有一个愿望,是周游世界,我是个喜欢到处走走的人,我想趁这个机会,多走一些地方。等以后我跟霜儿结婚,或许那时候我还是想要到处走走,带着她一起走,但是那样的前提是我有我的事业,能够尽到一个丈夫的责任。而现在,可能是我仅剩的,可以任性的时间了。”

严青气的又是一剑鞘抽过去:“几个人私藏蒙古人了?说来说去不就是那小杂种的外公外婆?我以为遇到这种事儿,把那一家人杀了也就足够了,你居然把人家一个村子都屠了,那是西夏人,不是蒙古人!你还嫌咱们现在过得安稳是不是?”

“他要没这个毛病,就不止有这点儿权利了!你知道他有多善战?”严青揉揉额头,语气也放缓了:“你呀你,你自己的脑袋都乱了,还来说服我?前头还说人人不照着法律来,律法就没用了;一扭头又觉得我触犯了律法没什么。你自己觉得你的说法能自圆其说么!”

严青沉默着往营里走,理也不理自己的这个部下。白林喜自知理亏,也不计较这些,兀自喋喋不休地念叨。快到隔离区,才忍不住道:“将军,我真不是故意吓唬大郎的!我——”

这还不够,他还把其中最漂亮的女孩子的皮剥下来,做成战鼓,天,天!这是我们的军队,这样疯狂的行为,在二战的时候也只有一个家伙干得出来,而那是让几乎所有人都觉得。可看看这里的士兵们,没有任何人觉得这有什么不正常,他们的眼神在表达着一个意思:理所当然。

蒙古人叫他白豺狗,他就像豺狗一样问到点血的味道就扑上来,嚼过的东西一点渣滓都不剩,其实本来人们管他叫豺狼的,可是随着他一次次地破下限的行为,人们对它的恐惧中越来越多的夹杂了厌恶与恶心,所以豺狼逐渐变成了豺狗。

赵航暴怒道:“我知道你是白林喜,现在这个军营里的最高长官!你太了不起了,好不容易消毒完毕的整个军营,因为你的莽撞与冒失,不得不再次全面消毒,在这个过程中搞不好又会产生新的感染者!甚至造成完全不必要的死亡。白将军,你的耳朵是摆设么?没听到传令兵的通知么!?”

此刻关于这次大疫的消息,早已经传遍了开封朝堂,而严青的处理办法,也以最快度穿到了开封。

赵航走到陈喜宝跟前,伸出带着薄皮手套的手摸摸他的脉搏,又翻翻他的眼睛。赵航很想再看这个孩子两眼,但他还是忍住了,喊了人拿油布把陈喜宝裹了个严严实实,抬了出去。

说不害怕,那是不可能的。可是赵航更知道,鼠疫这种东西,一旦流行开来,会有多可怕。想想十四世纪肆虐欧洲的的黑死病吧,这根本不是能逃得过去的事情,太原跟开封之间有官道,疫病一旦扩散开来,躲在开封也不安全,既然如此,为什么不搏一搏,可能的话,把疫病阻断在太原以北呢?

也就是仗着赵航的身体素质实在是特别好,换了别人,这种滴水成冰的天气,这么个折腾法,一定会生病的。

大概是赵航的眼神太幽怨,严青咳了一声,做出了让步:“那,先等三年看看情况……”

严青不到中午就回家了,一进家门,就让卫兵立刻给他收拾行装,他要回太原。

苗夫人笃定地说:“男人嘛,想要让他对你敞开心怀,你就得多跟他交流……先你们得有共同语言,你看我就经常陪着你郑阿公吟诗作赋……交流的多了他就什么都愿意跟你说了。”

赵航,严霜:“……”

赵航差点被气死,上面的人干嘛呢?这忒玛调戏人呢?

严霜听到这里,不禁愣了,她知道前几天挖到了石头,想着把碎石清理了,说不准就能见到水了,谁知道居然挖到了大石头,一丈见方还没挖到边儿的石头……这哪里还挖的成井?严霜扭头看赵航,赵航的脸色也十分难看,他愣了一会儿,忽然说:“大娘,我想下去看看……”

韩娘子嗤道:“骂一骂有什么打紧,打是亲骂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