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皇帝的态度很明显——咱们各睡各的,你别来骚扰朕。

狗皇帝居然在给她盖被子!

汪弘娴长得水润养眼,脾气却有些大,给阮明玉行礼的姿态特别敷衍。

默了一默,阮明玉到底翻身坐了起来,神色静静地看着汪弘川。

汪弘川皱着眉头,不悦至极:什么小丽儿大粒儿的,睡得可真死,只怕被人抬出去卖了都不知道。

周海德大张旗鼓的登门东阳侯府,又光明正大的一路捧着圣旨回宫,不到两日的功夫,全京城都知道阮家大姑娘的皇后美梦……泡汤了。

排在前三号的姑娘,率先去春景殿一睹圣颜。

最后一个,就是四皇子汪弘康了,他今年才九岁,因身子不甚康健,瞧着有些瘦弱苍白。

宫廷大佬选看秀女之时,有时理也不理,有时会闲聊几句,有时也会考较秀女的才学,比如写字、算术、乐器、诗词歌赋等等,上一轮参选时,宣武帝只和原主聊了不少话,什么才学都没考查。

东阳侯世子朗声笑道:“哈哈,那你抓到姐姐了没有?”

“周海德,山药糕的味道不错,让皇后也尝一块。”一室寂静里,汪弘川忽然开口说了话。

自打读书识礼以后,阮明开日渐稳重端肃,及至现在,已变成寡言少语的性子,唯独对阮明玉这个双胞胎姐姐,依旧啰啰嗦嗦唠唠叨叨。

在八十只眼珠子的注视下,阮明玉一脸平静的走了出来,站到四十号秀女的旁边,待宣召内监点完四十二号秀女,三人便跟着太监一路前往春景正殿。

哪怕汪弘川富贵英俊,阮明玉终归……意不平。

屋子里很快恢复了平寂安静,但嘉盈大长公主心头的怒气却是越来越旺,她连连冷笑道:“家里才出了个皇后,连屁股都还没坐稳呢,就敢和本公主挺腰子了,哼……”

阮明玉沉默了:“……”她忽然很想知道,在汪弘川眼中,自己是个什么模样,是以,她心情复杂的问道,“那臣妾呢?”

孔氏为难叹气道:“若是一般门户,谁睬她家,但她到底是大长公主,是陛下嫡亲的姑姑,要是咱家拒的太干脆,只怕……”说白了,阮家不是不敢拒绝嘉盈大长公主,重要的是拒绝之后的事情发展,倘若嘉盈大长公主跑来宫里告一状,谁知道陛下会不会为她撑腰张目。

“还能做什么!”汪弘川略没好气的低嗔一句,顺便用力攥一下掌心里的小手,好叫阮明玉能清醒一点,“你倒是心宽,整天吃了睡,睡了吃,也不想一想,你都嫁给朕这么多天了,还没与朕做成真夫妻,你就不着急呀你……”

阮明玉:“……”她现在十分相信,汪弘川就是个感情上的白痴二愣子。

“就是两年前,南昌侯府办喜事嘛,女儿那时闲着无聊,便跟着大伯母去凑热闹,无意间瞧到过阮明开一回。”钱岚岚扯着手里的帕子,脸上满是甜蜜的娇羞之色,“后来,女儿出府逛金玉古玩店,又凑巧见过他两回,这才……”

眼前的这个混账侄子,和那个躲起来不见人的阮皇后,还真特么是一对绝配。

自嘉盈大长公主记事以来,就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存在,三十多年的漫漫人生里,她都是顺风顺水过来的,偏在嫡长女的婚事上栽了一跟头,她亲生的宝贝女儿,自该嫁这世上最好的男儿,兄长的第三子,既是嫡出皇子,又被立为太子,相貌气度皆是不凡,最最重要的是,女儿的心仪之人也正巧是他。

只不过,心里的这些担忧,却不好和女儿提。

闻言,安太妃脸上的笑意,顿时垮下了一大半。

心里一边暗骂‘狗皇帝居然连头猪都不如’,一边恋恋不舍地离开热水桶,快速擦干身子换好衣裳,阮明玉匆匆赶到了隔壁,只见狗皇帝坐在椅子里,一张臭脸拉的比夜色还黑,身上的衣裳也套的敷衍潦草,周海德正跪在他腿边,轻轻抬拿他的脚,似乎在检查伤势。

“嘉盈大长公主乃是先帝的同母胞妹,他们兄妹的关系很好,靖王妃在五岁那年,就被先帝破例封了平宁郡主,那时候先太后还在世,常接平宁郡主在宫里小住,认真说起来,她在先帝跟前,比二王兄更有体面尊荣,阖宫上下,没有几个人敢得罪她的。”汪弘川不徐不缓的漠声陈述。

汪弘川盯着碗内绿油油的小青菜,也轻声道:“朕以前没和女人相处过,遇事不免易怒,朕以后会尽量克制脾气,不叫皇后……再受委屈。”进行深刻反省的那一天,他忽然想起了自己的母亲焦皇后,如今,阮氏被他强行摆放到了母亲的位置,他或许真的应该好好善待她,母亲的底气不足、行事懦弱,何尝不是因为父亲不重视她的缘故。

然后,阮明玉顺理成章被周海德强行‘拖’走了。

日落西山时,汪弘川踏着一地的金色余晖,又回来了凤仪宫。

狗皇帝这是逼她睡地板的节奏啊。

温香软玉在怀,汪弘川却半点不觉享受,他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不把阮氏两掌轰出去:“……现在能相信朕的话了么?”

阮明玉神色恹恹地扯着帕子,低声道:“心里难受的很,实在吃不下。”

“朕坚持立你做皇后,并非是叫你当摆设……”汪弘川转开眼睛,表情木然地看向屋不出口,只能又问,“刚刚有没有摔伤?”

殿内虽没留人服侍,门外却候着人,陡听殿内传来的吵嚷声,萧嬷嬷和方嬷嬷均是面色一变,急匆匆就来了殿内,只见陛下主子坐在炕床上,脸上还残留着未退干净的怒色,而皇后娘娘却摔躺在地上,发上的金簪都掉下来了两根,两人心里暗叫一声不好,赶紧一左一右上前去扶皇后娘娘。

至于皇四子汪弘康的生母敬太妃,已于一年前病逝了。

周海德毫不犹豫的赶紧又应:“是。”

看来,此事不能太操之过急,还是要循序渐进慢慢的来,现如今,不管是和阮氏同桌用膳,近距说话,还是共睡一榻,只要两人没有较为亲密的接触,他还是能勉强控制住脾气的,但是,只要再稍稍更近一步,他就受不了了,会特别特别想发脾气。

他睁开眼睛,环顾一下四周,略回想了一番,便嗓音微哑的开口:“周海德,皇后她人呢?”

要不,今晚强忍着尝试一下?

见汪弘川拿帕子拭嘴,周海德便赶紧吩咐人端水送茶,两份漱洗之物被呈了上来,阮明玉微微有些不悦道:“本宫不急。”说完,就低下眼睫继续吃粥。

她方才抱被枕回凤榻时,狗皇帝闲闲地立在一旁,跟个狱卒似的监视着她,等她收拾妥了,他又大马金刀的坐到榻上,并以眼神震慑她……离床远些。

事实证明,她想太多了,酝酿睡意没多久,她就昏昏沉沉的进入了梦乡,阮明玉不止酒品好,睡品同样不错,一不呼噜,二不梦呓,没有制造任何噪音垃圾。

嘉隆帝送来的聘礼太多,把静嫣阁堆得满满当当,剩下抬不进院内的,就只能先搁在外头。

她倒是想回去继续补觉来着,但是,也得周海德公公答应啊。

阮明玉收回目光,接过宫花,然后面无表情的谢恩,归列。

总之,这件事就这么揭过去了,至于有没有传到东阳侯夫人耳朵里,阮明玉就不知道了。

二老爷一听这话,顿时灰溜溜的不敢闹了。